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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入尘烟》:乡土悲歌 随风而逝

  文/张彬

  《隐入尘烟》的故事又一次回到了李睿珺最熟悉的西北农村,影片讲述了两个被各自家庭抛弃的畸零人,从陌生、熟知,再到彼此相濡以沫的短暂人生历程,也将一对底层农民夫妇艰辛的劳作日常生动呈现在大银幕上。

  在李睿珺之前的作品,比如《老驴头》《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中,他都曾将叙事的背景设定于类似的偏远乡野。但与之不同的是,这一次《隐入尘烟》所呈现的整体质感,却明显更加持重,更富诗意,似乎在经过了几年的沉淀后,李睿珺的导演功力已精进了不少。

  在《隐入尘烟》中,男主马有铁是村里最穷的男人,女主曹贵英则是饱受疾病折磨的残疾妇女,男女主角的命运何其悲苦,也让剧情走向很容易掉入煽情的“陷阱”。但是,《隐入尘烟》没有被“苦情戏”模板局限,反倒是将镜头更多投射到男女主角的生活细节当中,耕种、收割、盖房、养鸡,这些看似缺少戏剧冲突的元素,却推动着故事徐徐前行、撩动起观者的心灵电波。

  《隐入尘烟》的对白不多,但大部分对话的安排都足够自然、贴切,男女主角的寥寥数语,虽朴素直白,却也总能触及生活之真谛,人生之无奈。而在男女主角身边,轻蔑、麻木的村邻,青壮年人群的集体缺席,日渐空心化的村落,一幅当代偏远农村的浮世图景就这样逐帧完整起来……

  曹贵英的扮演者海清是本片一大亮点,为了深入角色内心,海清前前后后从体验生活到拍摄,足足花了十个月的时间。十个月的打磨,给了这个角色足够的可信度,也将曹贵英性格中的柔弱、无助、敏感又善良的特质进行了充分诠释。海清低调的演出,几乎消解了她作为一个女明星在本片中的所有违和感,最终呈现的效果,也产生了一种颇为自然的、日常化的舒适。

  《隐入尘烟》的摄影也相当用心,视觉上、构图上的一些巧思让乡村生活不再只是呈现穷苦、苍凉的单一感观。在黄土、风沙、暴雨之中,影像浓稠的配色时而柔美、时而温情。片中大部分镜头都是自然光源拍摄,于是,在为数不多的夜景中,手电筒、孵蛋器的人造灯光突然创造出视觉上的强烈反差,也为故事注入了一抹美妙、动人的亮色。

  在精神气质上,《隐入尘烟》与当年田壮壮的《盗马贼》是一脉相承的,马有铁和曹贵英的悲情挽歌似乎又能在意大利名导埃曼诺-奥尔米的伟大影片《木屐树》中找到情感的注脚。而本片的配乐则来自伊朗作曲家雅茨达尼安(曾为阿巴斯的《随风而逝》配乐),后者谱写的沉静旋律几乎无缝衔接到影像之中,也唤醒了一些有关伊朗电影的记忆碎片,让《隐入尘烟》有了几分与阿巴斯、马克马巴夫、马基德-马基迪等伊朗大导作品神似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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