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凤昆
我父亲是个老实人,六岁就会做饭,七岁时就一大早到河边割猪草,听奶奶说,十岁那年,过年了,奶奶给父亲说:“你别干活了,上街耍去吧!”父亲不解地问“什么是街?”
我自记事时起,父亲一大早就上坡干活了。家里有五亩薄地,一头黄牛,有他的两个儿子,有他的希望,有他的根。
他那时总是吹着口哨干活,夏天的傍晚还拉二胡,有时和邻居荆大哥来一段茂腔。那时的日子并不富裕,但很干净,很纯。
父亲喜欢抽旱烟(自己用纸卷的那种),两个手指头被烟熏黄。他对一切从不解释,也不争辩,他是一个老实人,我从没见他和人红过脸,但有时会对我兄弟俩大声责骂。他像那棵弯了腰的红高粱,努力地托举着红色的果实,柔弱里带着倔强。知父莫若子,我喜欢闻他的旱烟味,懂他的些许哀愁。父亲近于一碗的白开水,无色无味,口渴时能沁人心脾,那是生命的味道。
我爷爷是农民,我父亲是农民,我是农民的儿子。邓小平说:“我是中国人民的儿子,我深情地爱着我的祖国和人民。”对于农民,农村,我们每一个自农村走出来的人,都爱得深沉,爱得彻底。现在让农民进城的言论,我是抵挡的。农村面南背北的四合院建筑,本身就是老祖宗布置的风水,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骨子里就很健康。农民大都有一种天下无贼的心态,他们是半封闭的,他们的哲学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他们的世界就是这个村,孔子曰“思无邪”。
有人说,最好的管理就是人们不知道他的管理者是谁。现在农耕文化只留了些许边缘。我想说,这里有几千年的风水了,农民自有农民的忍耐与哲学,乱不了章程。
我很想父亲,很想以前的农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