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学员赵多在湘江边某炮院的成长故事，构成了长篇小说《山河望》的框架。故事以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的社会现实为背景，那一代年轻人痛并快乐的人生体验，让读者共情共鸣，为读者重新认识和关注军校生活打开了一扇窗。

　　诚如小说作者曾剑所言：“炮兵学院的学员，清一色男性，没有感天泣地的爱情故事。和平时期，非特战部队，非特殊岗位，很难出彩。”但曾剑对军校生活有着深情的回望，并通过赵多这一人物形象投射在《山河望》中。那些看似不出彩的平淡，他却写出了生动的意趣；那些平凡琐碎的生活，他却发掘出了更深层的意义。清代著名学者王国维说：“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曾剑独特的视角、铭心的体验，是《山河望》得以成功的坚实基础。

　　小说的语言很有特色，充满诗意。写赵多与李大林结缘：“这张上下铺连体大床，就像一条友谊之船，载着我们，在人生的长河里航行，长达三年。”写学员集合：“集合哨声一响，全中队的学员站在天井里，像一群被圈在一起的绵羊，涌动着，接着变成麻雀，叽叽喳喳。区队长一声吼，队列停止涌动，九中队寂静下来。” 文中穿插的许多年轻人写的诗，正如他们萌动的青春，有的浅显直白，有的悠远含蓄，既丰富了故事情节，又让叙事节奏变得简洁明快。这些灵动的文字是跳跃的音符，在回环往复中吟唱出了对军校生活的感怀，对逝去时光的追思，淡淡的惆怅若隐若现。

　　在诗意的笔触中，我们看到了并不诗意的校园除草劳动。面对这繁重的劳动，赵多只敢嘴上抱怨，但刘留香则愤然离校。“我是来当学员学射击指挥，将来要带兵打仗的，我不是当环卫工人来了。”说完这话，刘留香将决绝的背影留给了一众新学员。刘留香太过稚嫩，他不知道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员，一名合格的带兵人，除了学习专业知识，掌握专业技能，还有许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要靠各种历练来体会、积累。而这些历练，就体现在日常的整理内务、打扫卫生、上课学习、考试考核、文体活动等点滴之中。教导员肖正荣没有批评挽留刘留香，而是对留下的学员说了这样一段话：“你们只要能经受得了剪草这种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就几乎能忍受一切，能闯过军校三年时间里的每一道难关。”对此，一百多年前同样生活在湘江之畔的曾国藩也有感悟：“吾生平长进，全在受挫受辱之时。” 但对年轻学员而言，则需要肖正荣念好纪律这个紧箍咒。如何做到宽严相济，有利于学员成长，需要智慧。周善仁顶替牺牲的弟弟入学，马德礼救人恢复学籍等等棘手问题的处理，体现了他“非宽大无以兼覆，非慈厚无以怀众”的管理经验，展示了他勇于担责，敢于担责的魄力。他不仅在一些学员命运转折的关口拉了他们一把，而且无形中将自己丰富的带兵经验传授给了所有人。

　　在诗意的笔触中，我们看到了人物的不完美，由此产生了一系列对立冲突及沟通和解，这样的人物形象毫无雕琢自然生动，与现实生活中的普通人非常贴近。李大林不讲究个人卫生，身形硕壮，沉默寡言。一班人强行给他脱衣服冲水，才发现他不洗澡是因为晕水。一位自称他未婚妻的面容不佳的女子从他老家来队，大家才明白他为什么心事重重。但李大林对生活有善意的期待，也就有了百折不弯的坚韧。他主动替赵多承担了私换铺位的责任，赵多和战友们有针对性地帮助他通过军体考核，他们彼此用光温暖对方，诠释了战友情深的含义。然而战友情亦有度，李大林可以帮助赵多学习，但不帮赵多作弊，即使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情况下。抗洪救灾中营救群众和战友，面对歹徒时挺身而出，在一系列严峻考验面前，李大林和战友们是坚韧刚强的，有战友情的温度和美好，更有激荡于心的家国情怀。所以，转业从警的李大林多次勇斗歹徒，最终壮烈牺牲，绝非偶然。在战友心中，李大林虽然走了，但他一直与战友同在。赵多带着所有战友的心意，赶到李大林墓前祭奠，把对最真切的思念，化作了滚烫的泪滴，化作了对李大林一家人绵延的爱。

　　在诗意的笔触中，我们看到成长的背后是艰辛，考验的面前是坚韧。李大林、赵多等一众学员，在军校里慢慢成熟，带着厚重的战友情奔赴四面八方。《山河望》没有所谓的“英雄人设”，但学员们境遇无论怎样艰辛，他们依然温暖；理想无论怎样遥远，他们依然坚定；岗位无论怎样平凡，他们依然热爱。他们的生命之花开遍祖国的大好河山，所以才有了我们眼中的山河无恙。此一刻，我理解了“山河望”这三个字的含义。

　　作者简介：李仲，青岛市琴岛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