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洁

　　前不久，由秦昊和任素汐领衔主演的电视剧《亲爱的小孩》霸屏，点燃了国内一众适龄女性的生育焦虑。该剧用现实主义创作手法向观众展现了一对中年小夫妻生育一个孩子后兵荒马乱、一地鸡毛的日常生活碎片，以及由此引发的种种家庭矛盾和无常的命运带来的巨大挑战：女儿患上了白血病，本已被庸常现实打败而离婚的他们，又共同加入到了“救女”行动之中。在此过程中，他们认清了生活的真相，谅解了彼此的难处，女儿获得拯救的同时，成年人也获得了成长和救赎。

　　女性生育困境的全面展示

　　南方小城，昏暗的光线，正在卸妆的孕妇。故事的设定一开始就充满压抑与焦虑，导演用大量镜头白描了生育给女性带来的诸多困难：行动不便的身体，大打折扣的颜值，生理不适带来的心理焦虑……所有这一切都引起了女性观众的共鸣。接下来，秦昊饰演的丈夫没有陪怀孕的妻子一起吃不加辣椒的拉面，妻子待产过程中他却回家看球喝啤酒，为给自己妈送女儿胎盘从而错过妻子出产房等一系列操作，更是点燃了女性观众的一腔怒火——这不就是身边那个“油瓶倒了都不扶”的老公嘛！

　　任素汐饰演的方一诺用朴素的演技塑造了一个产后焦虑又隐忍无比的真实的孕妇形象，深刻揭示了当下女性的生育困境。无论是否有贩卖焦虑之嫌，《亲爱的小孩》可以说是具备了直面社会问题的勇气。生育问题成了当下女性不可言说之痛，与人们的婚姻观、两性观甚或家庭观有莫大的关系。女性解放运动在我国从五四新文化运动起始，到今天已走过一百多年的漫长道路，“娜拉走后怎样”的困惑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得到了有效解决，女性通过不断努力和争取，凭借自身的能力获得了和男性同等的权利和地位，越来越多的女性选择成为职业女性。

　　在鲁迅先生创作于1925年的爱情小说《伤逝》中，追求自由且思想独立的子君，冲破世俗的藩篱不顾一切选择和涓生结婚，但婚后的她却陷入繁琐的家务之中，渐渐失却了追求进步的动力，最后被涓生所抛弃。新时代的方一诺与旧时代的子君自然不同，方一诺是一名教师，有着独立的收入来源和较高的社会地位；然而，她和子君面对的似乎是同一位丈夫，活在新时代的肖路较之在旧时代抛下子君的涓生，并没有实质的不同。

　　男性成长路径的有益探索

　　《亲爱的小孩》播出后，受众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许多人认为剧情夸大了婚姻生活中的矛盾，为博眼球而贩卖焦虑和苦难；也很多女性观众表示产生了强烈共鸣，剧中反映的生育焦虑和单身式带娃，在现实生活中并不鲜见，职业女性并没有从繁重的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反而要承担双重压力：不仅要应对职场上的压力，下班后还要面对繁重的家务和养育孩子的任务。不论结果如何，《亲爱的小孩》的勇气所在，正是敢于呈现不容忽视的社会问题，并用男主人公肖路的成长为现实生活中的人们提供了可资借鉴的路径。

　　剧中，带娃的艰辛和生活的一地鸡毛，让夫妻俩貌合神离，肖路情感的游离成为婚姻大战的导火索。倔强的方一诺选择了结束婚姻，并且以不准见女儿的方式惩罚肖路，直到他们的孩子禾禾得了白血病，这种局面才得以缓和。一开始，一诺想独自承担这一切，不想告诉肖路女儿生病的事实。她企图用剥夺肖路做父亲的权利来惩罚他在婚姻生活中的不作为与背叛。离婚后的肖路，得知女儿身患白血病后心痛不已，剧里甚少直接描述他的心理活动，而是用他具体的行动展示他的转变和成长。曾经视事业和出人头地为生命的他，在女儿刚出生时经常喝到凌晨才回家，如今他可以为了照顾女儿，可以和抱持不婚主义的老板翻脸；曾经带女儿去医院排队打疫苗连奶瓶都用不好的他，如今可以为了拯救女儿，想尽办法乞求医生规劝“悔捐”的造血干细胞捐献者回心转意；曾经在女儿深夜哭闹时醒都醒不过来的他，如今可以在病房陪着女儿看漫画、为她讲故事，带她“飞高高”……

　　这一切的转变，也让方一诺释怀了，她不再阻止肖路见女儿，也尝试接受肖路以及其家人的帮助。《亲爱的小孩》后三分之一的剧集，刻画了肖路个人的成长，正是由于他担负起了肩上的责任，对家人多了关心和耐心，后面的剧集才更有人情味和温暖的底色。除了对女儿禾禾，肖路其他方面也展现了他的成长和转变。比如对后来的妻子董帆，从不插手厨房的他开始学着做早餐，做鱼，煮粥，学着细心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董帆的人生之路比方一诺幸运，因为她遇到的是已经自我革新成长过的肖路。

　　鲁迅先生曾在《我怎么做起小说来》中说：“我的取材，多采自病态社会的不幸的人们中，意思是在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从这个角度来说，《亲爱的小孩》无疑是成功的，它深度还原了女性在当下社会中所面临的生育焦虑和困境，而如何破解这个看似无解的困境实则在剧中已经给出了暗示，男性在思想上的自我革新和身体力行的成长就是最好的解答。

　　作者简介：孙洁，青岛市文学创作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