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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4:人文青岛
浙江路:市井烟火的别样形态①

  浙江路位于安徽路西侧,几乎与之平行,也是青岛的老街之一。

  它南起太平路,北至天主教堂,在湖北路处偏一点儿东北。因而,浙江路算不上是一条笔直的道路。但浙江路高屋建瓴的气势,却是周边街道无可比拟的。自天主教堂起,浙江路一路下坡,直达海边。德国人最早为它定名为柳特波德街。柳特波德是巴伐利亚的摄政王。他在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二世意外溺水而亡后,临时执掌朝政,直到路德维希三世顺利登基。柳特波德在德国权力纷争正酣、公国林立的时代,是勇敢和担当的象征。

  德皇威廉二世渴望霸权,崇尚丛林法则,整个社会戾气太重,强权横行,柳特波德自然是作为英雄被崇拜的。对德国人来说,在青岛这片土地上,怎能没有柳特波德的名字。

  日本强占青岛后,将柳特波德街更名为高濑町。“高濑”是日语从古汉语直接搬过去的一个词,意思是水从高处直泄而下。呆板而极其缺乏幽默感的日本人罕见地为这条路找到了一个准确、形象的路名。大雨过后,汇集的水流从陡峭的道路顶端顺势而下,汹涌到海。

  中国收回青岛主权之后,将这条路改名为浙江路,一直沿用到今天,差不多整整一百年了。浙江路上有市井烟火。这个“烟火”,不是形容词。这条路上真的曾有一家煤店,供应居民的生活燃料。

  煤店在湖北路南边、浙江路西侧的一个大院子里。煤店的办公室实际上是湖北路上一幢洋房的半地下室。屋内昏暗潮湿,空气极差,混杂着汗酸味和煤粉刺鼻的烟呛味。起初居民们还可以进屋开票、交钱,后来只能在院内排队,通过窗户上的一扇活动玻璃购煤了。院子里堆放着不同品种的煤炭,煤堆上插着木牌,上面写着产地、品种、价钱。整个院子到处是黑乎乎的细细的煤粉。

  那个年代,买煤是各家各户的一件大事。每家有一个煤证,按户籍人口的数量,确定每月的供应标准。夏季用煤较少,各家都攒到冬季买煤取暖。

  入冬之前,“烤火煤”运来之后,煤店会贴出告示,通知售卖时间。居民们做好准备,第二天一大早便拿上麻袋,拖着小车,去排队买煤。大同煤块和“洪山”(实际上是黉山,为图简便,都写为洪山)煤块是大家公认的好煤,火力旺还耐烧。称煤的师傅往麻袋里装煤时,人们要在一旁眼疾手快地拣出混在煤炭里的石块,最大限度地减少自家的损失。

  几百上千斤的煤运回家中,也是个“大工程”。这时,谁家的男孩子多,便着实令人羡慕。许多人家会像蚂蚁搬家一般,一点一点往家运。邻居们也会相互帮忙,年老体弱的人会受到邻居们的特别关照。

  抢不到煤块,只好去买散煤。散煤既不耐烧,又不起火,要掺进一定比例的黄土才能生火做饭、烧水取暖。煤店的一角总会堆着一些黄土,尽管十分便宜,也没有多少人购买。各家的孩子会在课余时间背上个麻袋,四处“挖黄泥”。那时,有一条“掖县路大沟”,在大学路西侧,荒芜未开发,有大量裸露的黄土,是“挖黄泥”的最佳去处。

  后来,煤店在院子的西北角搭了个简易棚子,引进了加工设备,可以生产煤球和蜂窝煤,散煤的利用价值大大提升。

  再后来,液化气罐、管道煤气、管道天然气一步一步地走进人们的生活。点火做饭成了日常生活中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习惯动作。买煤的辛苦,1980年后出生的孩子怕是很难体味了。如今的花甲之人也时常纳闷:那各家视若宝贝的煤证是何时弃用的?那脏兮兮的煤店是何时消失的?

  消失的何止是有形的物质,往昔的记忆也往往会在日月的风尘中湮没殆尽。人们需要顽强顶住记忆的闸门,让夺门而出的生活之川,奔流在鲜活的历史长河中。

  节选自《青岛文化地图》

  青岛市民政局 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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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早报人文青岛A14浙江路:市井烟火的别样形态① 2023-12-30 2 2023年12月30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