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基德
1月5号晚些时候,听到噩耗,耿老仙逝,大恸。
流淌的记忆,内心波澜起伏,记忆都已沉淀在灵魂深处。耿老那儒雅的文人形象,刹那间就浮现在眼前。
实际上,我已是多年未得见耿林莽先生了。当然,这主要是我的原因,囿于太多的俗事,还有懒惰,惭愧。我与耿老的交往,从他那里得到启发与教益,主要在20多年前。
上个世纪90年代上中旬,我在青岛日报文艺部做编辑工作。坊间有一说,那是文艺部最红火的年代,到底如何,交给后人评说吧。那时,我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编辑刊发读书专栏《三味书屋》。《三味书屋》专栏是1994年开始创办的。当时报社领导非常重视文艺副刊,我们也很努力,争气。读书专栏开办不久,就办出了名堂,有相当的名气。《三味书屋》邀约了全国各地的大家名人为之赐稿,这里面包括林斤澜、刘心武、高晓声、叶兆言、赵丽宏、陈村等等。自然,青岛本地的作家学者也很愿意为读书专栏供稿,耿老就是其一。
我就是从这个时候受益于耿老的。他对读书专栏的创办与发展是全力支持的。此时,耿老几近古稀之年,但是,他的创作欲依然不减,蓬勃的创造力让青年人汗颜。《三味书屋》专栏后来不断地取得一些成就,诸如拿过全国报纸文艺副刊评比17个金奖之一;刊发的文章结集由山东画报出版社出版《三味》一书,期间,还加印了一次,等等。这些成绩的取得都与耿老分不开,他不仅亲自为专栏撰稿,很多时候,还为专栏出谋划策,提出真知灼见。后来,报社创设了青岛日报文学奖,那真是青岛文化界的一大幸事。读耿老的作品,时时能感受到他博大的胸怀与伟力。耿老是每年青岛日报文学奖的评委之一,付出甚多。
有一件事,至今想起来,我依然耿耿于怀。当年的我,头脑里简直就是一根筋。我在主持《三味书屋》专栏的几年间,与全国各地的名人大家有大量的书札往来,厚厚的二三摞。后来,几次搬办公室,全部遗失了。甚为憾事,恨事。这其中就有耿老的亲笔信若干。在我的记忆里,当年,平均每个月,耿老至少会寄与我一至二件作品或信札。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时间不会重来,损失永远无法弥补。
我至今依然记得第一次去耿老家里拜访他的情景。时在夏天,老人家当年住在人民路附近。我和郭长玉兄拎着一个硕大的西瓜,爬了七层楼,去到他的家里看他。那个年代,相对而言,人们是相当纯真朴实的。耿老对年轻的文艺工作者、文学爱好者的关爱与提携,想必也会永远留存在很多很多当年的年轻人的记忆里。郭长玉兄就是他的弟子之一。彼时,长玉兄的一篇大作刚在青岛日报发表,我为它写过一个短评《腰鼓声声脆》。相见甚欢,交谈也是热烈的,内容主要是围绕着《三味书屋》展开的。耿老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坐在一张老旧的藤椅里,手中摇着一把大蒲扇,和我们两个青年人一起憧憬着青岛市文学繁荣的明天。
思绪悠长。我坐在书桌前,浮想联翩。一抬头,竟然发现,一本《耿林莽随笔》赫然醒目地矗立在杂乱的书架上。拿下来一瞧,是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的,1996年印刷。书中收录了耿老散文、小品、杂文120篇。扉页上有耿老的签名:王基德兄,雅正,97年7月。另盖有印章。冥冥之中似乎有天意在吧?我随手翻到第355页,这一篇《人,诗意地生活》,它应该最初就是刊登在《三味书屋》专栏上的。“人,诗意地居住在大地上”。耿老在文末引用了美国诗人布莱的诗:“贫穷而听着风声也是好的。”他写到:懂得这句诗的人,也许便懂得,贫穷而能够聆听风声的人,比贫穷得只剩下百万英镑的财主,还更幸福一些。我以为,耿老的一生,就是诗意地生活的一生,令人向往。
山高水长,纸短情长。斯人已逝,高风长存,留给我们的是恒久的忆念。坚定相信,五月丁香依然会在天堂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