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荆玉

　　最近，百年名团费城交响乐团造访青岛，与青岛交响乐团在青岛大剧院合作演出。古典乐乐迷争相目睹，见证青岛交响乐团史上首次与“五大名团”之一的合作。

　　1973年，费城交响乐团史上第一次造访中国，主打曲目为贝多芬《第六交响曲“田园”》，当时一位15岁的上海中学生未能获准入场。半个多世纪之后，费城交响乐团再次把“田园”带到中国。著名指挥家张国勇在下半场开场前特意介绍：自己就是那位抱憾的中学生——以执棒名团、名作的方式实现“重逢”，也算是以交响乐的逻辑弥补了交响乐的遗憾。

　　交响乐可能是成本最低的走出舒适圈的方式。此次费城交响乐团与青岛交响乐团联合演绎的“田园”，第二乐章用长笛、双簧管、单簧管呈现乡野里夜莺、布谷的鸣叫，在充满木质感的声场里还原一种野趣；第四乐章的电闪雷鸣，则将大自然的残酷一面展露无遗。

　　青岛大剧院音乐厅的“田园”距离崂山村居的“田园”不过5分钟车程，然而，这种形而上的“田园”不同于带着秋季淫雨气息的田园——好比是干制前后的鲍鱼，形制和体量不可同日而语，理解这种“形而上”需要一种审美上的程式浸泡和听觉上的对照。那晚，在晚10点的朋友圈里，乐评人纷纷分享本场音乐会的感悟，一场音乐会的余波将会漾出很远。

　　以费城交响乐团这样一个百年名团的资历，依然要走出熟悉的演出路线，去其他国度触碰新的合作对象。当下，古典乐市场不容乐观，各大交响乐团为了拓展市场不断出新。上海交响乐团推出“晚高峰音乐会”：晚上6点半开演，一个小时结束，让下班的乐迷可以错开晚高峰堵车时间，同时为夜生活留出了空间。可以想象，上班族在格子间打拼8小时后，需要类似莫扎特、巴赫、圣·桑的音乐来回补文化上的心力，在潜移默化间构建对城市文化的认同。从城市交响乐团入手认识这个城市，从音乐体验开始融入城市生活，交响乐团可以看作是一个城市的体面。

　　大致到了什么年纪，交响乐才会成为一个人的必需品？从消费者角度来看，演唱会往往要听那些“顺耳”的，而交响乐要听那些“逆耳”的。

　　流行音乐往往与我们的人生阅历“顺周期”，校园民谣、说唱、摇滚、情歌、民谣；而交响乐会越听越艰深，开始是甜美的小作品、返场时的舞曲，接着是贝多芬、柴可夫斯基的大部头，直至遇见了马勒，公认这道坎儿很难过去。今年，全国各家乐团争相演奏“肖斯塔科维奇”，上海交响乐团要用横跨4个乐季的5年时间来演奏大师的15部交响曲全集。对于福至心灵的乐迷来说，应该申请旁听乐队的训练课，在指挥与乐手的训练交流里感受指挥真正想要表达的音乐意图。

　　我们正处在一个文化膨化食品饱和供应的时代，严肃文学、文艺电影、长篇剧集的市场被短视频、网文小说、微短剧全面挤占。如何供应一个时代的文化体力？交响乐试图为我们的精神世界提供一种高贵且带有诠释自由度的内在供给。演唱会是听一个人的引吭，交响乐是听一群人的无语，甚至乐章间禁止鼓掌，以免打断我们在作品里的沉浸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