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荆玉

　　戏剧里有一个术语叫“关冰箱点”：观剧当时没有触动，当你回家后打开冰箱，关冰箱的一瞬间，突然剧中某个时刻在脑海升起来，在冰箱灯熄灭那一刻它亮了起来。

　　话剧《父亲》上周末来到青岛，演员金士杰出演剧中受困于阿尔茨海默症的“父亲”一角。该剧在呈现父亲的“失能”之外，对于“父女关系”“父爱”等话题有着深层面的启迪，甚至让人联想起鲁迅《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准备采访资料时梳理了金士杰、冯翊纲、赖声川等话剧人的作品序列：在21世纪的前25年里，表演工作坊、相声瓦舍等剧团推出了一系列的杰作，其中，《暗恋桃花源》《宝岛一村》等迄今仍在上演，而“谁来说相声”系列、《状元模拟考》等佳作只能在视频平台上重温了。20世纪末被江滨柳一句“之凡，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戳中内心的观众，二十多年后再来看《父亲》，一样瘦削的金士杰，一样受困于时间的情愫，一样滚烫的泪点。

　　赖声川导演之前在接受采访时带着抱歉的口吻表示：现在的观众好像变笨了。大家在看抗战悬疑话剧《幺幺洞捌》时，难以理解舞台上同时出现2019和1943两个年份的场景——明明当年《暗恋桃花源》也是同样的平行设计。实际上，话剧观众需要更主动、更吃重的审美劳动。《状元模拟考》里，掌柜跟小妾有一段台词：“在咱们京城地区，你要是用小文鸟传书的话，一鸟力是三文钱，也就是用一只小文鸟来送信。要是京城以外华北地区，就用飞鸽传书，一鸟力是十文钱。你要是想送信到江南、岭南、云南，那就用鸿雁捎书，一鸟力要一百文钱。再远那就得用大雕漫游了，您想把信送到扶桑、海外、马六甲，得使用大雕漫游。”没有经历过漫游费时期的观众要体味这段台词里的幽默感显然隔着一层。正是一个个江滨柳、云之凡、小文鸟让观众一次次打开局限，构成了反刍戏剧的“关冰箱点”，让观众一次次打开格局，警惕“变笨”的可能。

　　6月28日晚间对于青岛观众来说是一个充满分歧的选择难点：市民健身中心体育场上演周深“深深的”演唱会，西海岸“乐野之日”音乐节邀请崔健压轴，青岛大剧院上演荷尔蒙爆棚的俄罗斯水舞剧《雨中》。周深把那首著名的奇幻单曲《达拉崩吧》升级为动画角色扮演版，歌迷随着强劲的节奏重温“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降服恶龙的故事，现场一片欢腾。30公里外，崔健在海雾中召唤全场大合唱，一样的群情昂扬。一位演出策划人接受采访时说了这样一段话：“音乐是一个时代的情绪，有的音乐代表了反抗和困惑，也有的音乐呈现了年轻一代的青春气息。”像金士杰，他年轻时以戏剧人的清贫为骄傲，如今，他几乎抛开了所有年轻时的自我限制，成为最有号召力的话剧巨擘之一。一个个不间断的人，行进在往昔与现在的交互里，为剧迷、乐迷和观众构建了不间断的时间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