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欢

　　你相信吗？青岛胶州湾隧道的开挖和贯通，竟然来自一群少年的浪漫梦想？著名作家杨志军的《海底隧道》是一部感人至深的少儿成长小说，它不仅饱含家国情怀和师情大爱，而且将现实与理想完美交织在一起，寓意深远，直抵灵魂。

　　小说的主人公圆圆，一个长在黄岛海滨的孩子，从小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直到五岁才见到父母。故事从圆圆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爸爸妈妈讲起，一直写到他大学毕业成为医生，记录了他二十多年的成长轨迹和心路历程。

　　小说的前半部分，一直围绕着圆圆不叫爸爸妈妈展开，看得读者很揪心。由于从小没和父母一起生活，不管父母怎样哄，圆圆就是不肯叫爸爸妈妈。奶奶病重时，圆圆连发了三封电报让父母回来，可直到奶奶去世，也没有见到父母的面；爷爷去世时，父母同样是姗姗来迟……圆圆怨怼父母，怨父母丢下自己不管，怨父母对爷爷奶奶不孝，他开始抽烟、逃课、打架，用叛逆发泄心中的不满。

　　可是，父母为什么不回家？直到父亲殉职，谜底才被揭开。原来，圆圆的父母并不是“挖矿的”，而是在中国第一个核武基地工作的科学家，他们隐姓埋名、坚守岗位，平常家庭的天伦之乐与他们无缘，他们对自己的孩子和父母有着深深的愧疚，他们的家国情怀令人动容。而圆圆也在知道真相后泪流不止，为自己不曾叫一声“爸爸”而追悔莫及。

　　虽然缺少父母的陪伴，但圆圆一直生活在爱和温情中。爷爷奶奶在时，奶奶每晚把圆圆搂在怀里，边唱歌谣边拍打着哄他睡觉；爷爷常带他去沙滩捡蛤蜊、捉螃蟹、挖蛏子，用沙子垒城堡，还陪他翻跟头。后来，邻居王姥姥、派出所的肖警察、邮局的绿衣姑娘，以及给爷爷治病的王医生都给了圆圆许多温暖，而张老师的师情大爱对他的影响尤为深远。

　　奶奶和爷爷相继去世，圆圆成了没人看管的孩子。班主任张老师给了他姐姐一般的关怀和温暖，不仅为他补课，鼓励他好好学习，还为他做饭、洗衣服，并且省出饭票给他用。然而，好景不长，因为一次偶然的煤气事故，张老师被学校开除了。后来，张老师去了智障生学校，而圆圆、夏军、鲸生为了追随张老师，在与智障生们的朝夕相处中明白了什么是爱与善。

　　张老师是孤儿，她不仅对圆圆好，对孤儿智障生们同样关爱有加。她指导他们做手工、洗衣服，为他们开设数学课、故事课、物理化学课。张老师说，智障生不是傻子，只不过在心智发育方面有不同程度的迟缓，经过更长时间更有耐心地教育，同样可以学到本领，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甚至可以找到工作养活自己。张老师去世后，圆圆的姐姐多多、夏军的小姐姐相继成为“张老师”，她们带智障生们郊游、野餐、开运动会，爱的传递令人感动。

　　小说的底色是沉重的，奶奶、爷爷、父亲、张老师、京生叔叔、母亲、姐姐相继去世，圆圆受到接二连三的打击。然而，小说的基调又是明亮温暖的，爷爷奶奶对孙子的疼爱、父亲母亲对国家的大爱、京生叔叔对爱情的赤诚，以及张老师和姐姐对智障生无差别的关爱，令人泪目。关于生命的质量，京生叔叔告诉多多：“时间是可以压缩也可以拉长的，有的人拉长到了一百年，有的人却压缩到了几十年、十几年，但就生命的质量来说，很可能十几年和一百年是一样的。”“一个真正的人，他追求的只能是生命的质量，而不在乎自己是否可以长命百岁。”

　　小说的语言质朴童真，从孩子的视角看去，太阳和风都和大人眼中的不同：“那一天天格外蓝，云彩格外白，太阳就像碗里的荷包蛋漂来荡去，风带着一丝丝咸味，像是从俺家腌菜坛子里冒出来的气。”

　　小说的主题是成长。在成长的过程中，圆圆由懵懂孩童成长为坚毅勇敢、懂得真善美和感恩的好少年。小学二年级时，圆圆学着为住院的爷爷炒菜做饭，还学会了跑邮局发电报；由于长期缺少父母的关爱，圆圆性格敏感，嫉妒张老师对夏军和鲸生比对自己还好，他任性地冒雨跑上了山，而当张老师意外摔下悬崖后，他在痛苦的守候中明白了张老师的师情大爱；圆圆从小怕水，生长在海边却不敢下水，被同学们嘲笑，但为了见重病的姐姐多多，他勇敢地跳进了海里，幻想横渡胶州湾。

　　胶州湾，对于黄岛和青岛居民而言，曾经是一道阻隔亲情和爱的天堑。当时，两地间的交通主要依靠轮渡，每逢大风大雾，轮渡就不开了。在圆圆生命的几个重要时刻，都遇到了轮渡停运的情况，奶奶去世时父母不能及时赶到，父亲去世时圆圆不能及时赶到，都与轮渡停运有关。为了去看“张老师”，智障生们做出了大胆的决定，他们要挖一条海底隧道……他们坚持不懈地挖掘促成了胶州湾海底隧道的诞生，两年后，海底隧道工程正式开工了，一群少年的浪漫梦想竟然成为现实。《海底隧道》是一部温情浪漫的作品，是写给青少年的成长之书。海底隧道既是一条渴盼团圆的梦想之路，也是“连接童年和未来，连接人心和世界的真正的通途”。

　　作者简介：乔欢，中国小说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资深书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