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峰c3营地。
姜炳汛(左)攀登玉珠峰。
曲义涛成功登顶珠峰。
曲义涛攀登珠峰。
姜炳汛攀登乌库楚峰。
今年是人类登顶珠穆朗玛峰70周年,对许多登山爱好者来说,是具有特殊历史意义的一年。世界之巅,勇者为峰,在青岛有这样一群人,他们当中有的曾成功登顶珠峰,有的不断攀登高山,将珠峰作为心中的攀登目标……今天,早报记者带你一起倾听他们挑战世界之巅的传奇经历。
曲义涛:站在世界之巅成就自我
作为一名户外运动爱好者,曲义涛先后征服过陕西的太白山、四川的四姑娘山以及青海的玉珠峰和岗什卡峰等,2009年,他成功登上珠峰,在世界之巅留下了青岛印记。对此,《青岛早报》曾进行过独家报道。如今虽然已事隔多年,但每当提起攀登珠峰,曲义涛仍感慨万千,称那是一辈子不会忘记的经历。
从事户外运动爱上登山
2002年,户外运动俱乐部兴起,曲义涛在岛城一家俱乐部做领队,常常带队到山区徒步、露营。渐渐地,他攀登的高山越来越多,到2003年,他已爬过海拔3700多米的陕西太白山,先后登顶四川四姑娘山的大峰、二峰,登上过四川的雪宝顶、新疆的慕士塔格峰、青海的玉珠峰和岗什卡峰……曲义涛的体能不断增强,对登山运动的热爱也愈加强烈。“当时登山一般去陕西、四川等地,这些地方自然地理环境好,后勤保障也比较规范。”曲义涛说,在登顶多座高峰后,他心里有了更高的目标——珠穆朗玛峰,“攀上珠峰是每个登山人心中的向往。”
攀登珠峰前签下“生死状”
2009年3月底,曲义涛来到拉萨,和来自全国的登山爱好者一起做适应高海拔训练,准备向攀登珠峰发起挑战。“大家攀登珠穆朗玛峰都是签了‘生死状’的。我4月10日抵达珠峰大本营后,开始了高海拔适应训练。从海拔5200米的大本营爬到5800米的营地,要5个小时才能完成。”4月25日,曲义涛抵达海拔7028米的北坳,顺利完成了冲顶前的集训。
“当时的高海拔训练是每天攀到一个新的高度,然后再撤回海拔低一点的地方,就是为了让身体慢慢适应高海拔环境。”曲义涛回忆,4月28日,他和队友一起撤回大本营休整,为登顶珠峰做最后的体能储备。当时,在海拔5200米处的大本营负责指挥的是北京奥运会珠峰火炬手、西藏登山队队长尼玛次仁,登顶过世界14座海拔8000米以上山峰的登山家次仁多吉和西藏登山队高级教练旺加也在海拔6500米的前进营地指挥,队伍的向导则是拍摄珠峰火炬传递过程的高山摄影师阿旺次仁。
冲顶途中越过三道生死关
“我们是从5月12日开始从大本营出发冲顶的。5月5日那天,24名登山队员通过抽签分成A、B两组,A组先上,B组则根据天气情况相隔一天再出发。我抽到了B组,按照原定计划,要在5月7日到5月15日之间完成冲顶。”曲义涛告诉记者,但由于暴风雪袭击,前进变得十分艰难,曲义涛等B组队员直到5月16日才到达海拔7028米的北坳。
登山队的领队杨春风是专职的登山向导,在2007年曾带领4名队员成功登顶珠穆朗玛峰。“杨春风领队告诉我们,冲顶途中有三道生死关。第一道关是从海拔6500米的前进营地到7028米的北坳位置,要经过一大片冰川裂缝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掉入冰裂缝中;第二道关在海拔7028米到7790米之间,这段路上有一个大风口,风特别大,而且经常有暴风雪侵袭,不但帐篷,甚至连人都能被吹飞;第三道关是在海拔8600米到8700米间,有一个8米高、近乎90度垂直的岩壁,被登山者称为‘第二台阶’。在登顶成功下撤时,还要经过这里,如果遇到恶劣天气,对于登山队员来说,就像是生命之门被关闭了。”曲义涛回忆道,当时自己满腔热血,感觉所有困难都不可怕,心中只想着“前进、前进”。
最后544米路程爬了7小时
5月18日凌晨1时,曲义涛抵达了海拔8300米处的营地,这里距离登顶还有544米。早晨8时左右,曲义涛和队友们终于登上了珠峰。最后这544米的路程,他们爬了整整7个小时。
“登顶之后天亮了,放眼望去一片冰雪山川,很震撼,感觉再辛苦也值了。”曲义涛回想当年的经历,许多画面仍历历在目。“最终我们B组12个人全部登顶成功,而A组的12个人中有8个人登顶。”曲义涛回忆道,“冲顶成功后,我们稍微一休息就开始下撤,第二天回到海拔5200米处的大本营。”曲义涛说,冲顶成功后他十分兴奋,当时就想尽快给父母打个电话报喜。因为攀登珠峰的危险性较高,曲义涛临走前只和三个人透露了行踪,对自己的父母也没敢说实话。
多年后回首往事仍心潮澎湃
在出发前,考虑到此行有生命危险,曲义涛没敢和父母说实话,只说自己去西藏爬山。“现在想想,我当时已经考虑到很多种可能性,甚至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曲义涛说,临出发前他分四拨宴请了身边的所有朋友,但都没透露自己要去攀珠穆朗玛峰的事。
曲义涛的母亲孙淑莲接到儿子打来报平安的电话后,心中百感交集。“母亲那时又惊又怕,说不准我再干这样危险的事了,但是她也确实为我感到骄傲。回首登顶珠峰的过程,现在我依然心潮澎湃。攀登珠峰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曲义涛说道。
如今,49岁的曲义涛因身体原因已经离开户外极限运动多年,但他始终保持着运动习惯。“现在户外运动越来越普及,不少人会在节假日出门露营、爬山等。经常进行户外运动,对身体和心态情绪等都有益处。”曲义涛说,他自己平时常进行攀岩运动,希望更多人走近攀岩、了解攀岩,感受不断向上、勇攀高峰的精神。
姜炳汛:“追峰”少年永不停歇
2015年,5岁的青岛男孩姜炳汛第一次跟着父亲来到可可西里。踏上青藏高原,亲身领略高海拔地区美丽的风景后,他内心充满了对这片土地的惊奇,渴望用脚步探索更多的未知。就这样,小小少年的攀登故事开始了。
5岁孩子萌生探险之心
姜炳汛的父亲姜卓是一名登山爱好者,有过22年的当兵经历,曾驻守高原边疆,因此对雪域高原有着特殊的感情。“儿子5岁时,我带他到可可西里,那是他第一次接触青藏高原。在旅途中,我发现孩子对于探险很有兴趣。此后,我就经常带着他走南闯北。”姜卓说。
“在接触高海拔地区的过程中,我发现孩子有天分,比较喜欢挑战登山。再加上我和一些伙伴都有专业技能,可以更好地引导孩子爬山。”姜卓说,姜炳汛在很短时间内就适应了高海拔的山区环境,再加上他身体很强壮,具备从事登山等极限运动的素质。在随后的旅途中,姜卓逐步引导孩子探索、适应更高海拔的区域。
2019年,姜卓带着9岁的姜炳汛攀登新疆的慕士塔格峰。慕士塔格峰属于昆仑山脉,有“冰山之父”的美誉。“当时,我登到海拔4200米大本营时发生了高原反应,头痛得厉害,吐了整整一晚上。”姜炳汛说,“当时的凯途高山团队给我准备了氧气瓶,但我并没有用。”在大家的鼓励下,姜炳汛跟着爸爸继续攀登,最终爬上了海拔5000米的冰塔林。虽然没有登上慕士塔格峰顶,但姜炳汛说:“站在海拔5000米的山峰上,我看到星空非常美,银河灿烂,这是在其他地方看不到的美景。”
刷新登顶最小年龄纪录
玉珠峰是昆仑山东段的最高峰,海拔6178米,被誉为“人生的第一座雪山”,是登山爱好者绝佳的启蒙、进阶型山峰。“2019年,我们父子俩想去攀登玉珠峰,但是通过了解得知攀登玉珠峰需要有海拔5000米的登顶记录,所以我们两人决定先攀登奥太娜峰。”姜卓说道。奥太娜峰主峰海拔5200米,位于青藏高原东麓,由于交通便捷、海拔适中、线路成熟,被认为是初入门登山者的理想选择。
"攀登雪山对体力消耗很大,我们专门进行了体能训练。”姜卓说,他特意帮儿子制订了训练计划,每天陪他锻炼5个小时以上,跑步、爬坡、力量提升、肺活量训练……持续了大约两个月。在强化训练期间,姜卓每天陪孩子爬坡20公里、游泳训练3公里,再加上哑铃等力量训练,“这种训练强度很高,孩子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咬牙扛了下来。”
2020年5月,姜炳汛与父亲开始向奥太娜峰发起冲击。他们先是赶到集结地,随后穿越海拔2700米到3800米、长度17公里的原始森林,接下来从海拔3800米向5200米冲刺。当两人到达难度最大的“绝望坡”时,艰巨的考验来临了。受天气影响,山上接连发生雪崩,很多地方的积雪厚度超过1.5米,而姜炳汛当时的身高只有1.3米。由于坡度太陡,登山时基本处于爬行状态。因为体力渐渐不支,姜炳汛出现了头晕、无食欲等症状。“我有10多次掉进雪堆里,是大人们像拔萝卜一样把我从雪坑里面拔出来的。”姜炳汛说道。
2020年5月3日13时15分,在爸爸的鼓励下,年仅9岁的姜炳汛一鼓作气完成了登顶,刷新了登顶奥太娜峰的最小年龄纪录。
顶着暴雪和冰雹冲顶
在登顶奥太娜峰后,姜炳汛郑重地告诉父亲:下一次,我要登顶玉珠峰。
“登玉珠峰是孩子第一次挑战海拔6000米的雪山,我们再次加强了体能训练。”姜卓说,除了常规的游泳、爬坡训练外,这次特意增加了跳绳训练,同时还让孩子学习相关专业知识,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2021年8月初,姜炳汛和父亲赶到了新疆喀什,开始逐步适应高海拔环境。8月11日,父子俩来到海拔4200米的玉珠峰登山大本营。整个攀登期是5天时间,其中4天用来做适应高海拔以及攀冰训练。
“在适应训练期间,因为有高原反应,我们整夜睡不着觉。在攀冰训练时,古冰川的冰面很硬,孩子的腿部力量不够,需要付出比成人更多的努力,每天要训练10多个小时。”姜卓说,“在训练的4天时间里,我每天都问儿子要不要放弃,每次他都回答‘不要’。”
之后,父子俩来到海拔5600米的C1营地,开始出发冲顶。这次冲顶行动中,他们遭遇了罕见的极端天气,冰雹和强降雪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在坡度达到50度的冰川上,他们顶着暴雪和冰雹缓慢前行,有几次姜炳汛滑倒了,最后都坚持着站了起来。
“当时的风力有六七级,气温在零下15摄氏度左右,尽管我们穿着连体羽绒服,身上包裹得很厚,但是冰雹砸在头上还是有些疼。”姜卓说,“在这5个半小时里,我们的体力严重透支,身上还背着8公斤重的装备。让我惊讶的是,儿子适应高海拔的能力比一般人都快。在最后冲顶时,他比我快了半个小时到达。”
2021年8月15日,在成功登顶后,姜炳汛在微信朋友圈中发了这样一段话:“今天上午9点20分,我成功登顶玉珠峰,这是我攀登的第一座6000米级雪山。我取得了一些成绩,但真的太累了,我有很多次想放弃,但我想到了师父的一句话:当你觉得离目标很远的时候,低下头,看好脚下三步路。”
用登山纪念美好童年
在一次次攀登高山的过程中,姜炳汛克服过高原反应,经历过闪电在身边划过的惊险,也在冲顶成功后看到过美丽的朝霞和灿烂的星河,每一次攀登经历都给他注入了无限的信心与勇气。2022年,11岁的姜炳汛想要为即将结束的童年时代送上一份特别的纪念礼物——向乌库楚峰发起冲击。
“登顶玉珠峰后,我们一直没有停止训练,在周末进行速度跳绳训练,还要进行游泳以及负重训练。”姜卓说,“2022年儿童节的时候,儿子对我说,再过一个月他就12岁了,就要正式告别儿童身份变成少年了。因此他想要完成一次挑战,攀登一座有些难度的雪山,以此来给精彩童年画上一个句号。”
查阅资料后,父子俩最终选定了海拔5526米的乌库楚峰。“乌库楚峰是新晋的网红雪山,它是一座中级技术性雪山,此前只有成年登山爱好者前去攀登,尚未有少年儿童的攀登记录。”姜卓说,乌库楚峰位于贡嘎山之南,属于大雪山山脉南延段,山脚下是冰川侵蚀形成的U形谷。从山脚下的冰裂缝到冰壁,再到冰岩混合地形,对登山者来说有不小的难度。
“我们6月18日开始登山,从海拔4000米处的大本营到C1营地足足有16公里。”姜卓说,雪山上的温度只有摄氏五六度,他和儿子穿着羽绒服,背着重达20公斤的装备。“期间有5公里长的碎石坡,最陡峭的地方坡度达60多度。上山时我们遇到了降雨,碎石从身边五六米的地方滑落。在爬山过程中,我们还遭遇了持续半个小时的冰雹天气,黄豆大小的冰雹啪啪地砸在头盔上。最后,我们花了5个半小时抵达C1营地。”
次日凌晨两点,在两名专业向导的带领下,父子俩朝着山顶攀登。在攀登过程中,他们遭遇了厚厚的积雪路段,最深处齐腰,一般的地方也会没过膝盖。经过两个小时的穿行,他们才走出了积雪区域,但新的挑战随之而来。“我上网查询到这里有面100米长的冰壁,但是到了现场才发现冰壁有300多米长。”姜卓说,这是父子俩第一次接触如此长的冰壁,而且冰壁的坡度在75度以上。
向导在前面开路,放下保护绳,后面的人需要使用上升器和冰爪,一点点往上攀登。“这处冰壁太陡峭了,在攀爬的过程中我感到很累,胳膊痛,头也发晕,身上的羽绒服都湿透了。”姜炳汛说,在爸爸的鼓励下,他最终咬紧牙关爬上了冰壁。
随后,他们到了山上的垭口。垭口处风力很大,温度也降到了零下。向导立下一个冰锥,做了一个锚点,让大家休息一下,准备进行最后的登顶。“在垭口处有道冰裂缝,非常危险,必须远离。”姜卓说。在最后的登顶过程中,因为路在山脊上,4个人用一根绳子拴在一起,结组行走,这样才不会发生危险。
成功登顶的那一刻,11岁的姜炳汛大声呼喊,用这种方式来纪念自己的美好童年。“在山顶朝四面望去,看到的全是风景,空气也很清新。只有经受住挑战,才能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姜炳汛说道,“虽然有些惊险,也很辛苦,但是在向导和爸爸的帮助下,我最终完成了挑战,我感到很高兴,这些经历让我的童年更加丰富多彩。”
这次成功登上海拔5526米的乌库楚峰,让姜炳汛成为儿童登顶该峰的第一人。
一山更比一山高,热爱登山的姜炳汛说自己永远不会停下攀登的脚步。如今,已经升入初中的姜炳汛虽然迎来了许多学业上的挑战,但心中从未放弃攀登高山的梦想。
对于下一座山峰,姜炳汛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等到明年到了14岁,我想去挑战海拔7546米的慕士塔格峰,去欣赏更高山峰上的风景。”姜炳汛说道,珠穆朗玛峰是每一个登山者内心向往的圣地,等年龄再大一点后,如果有机会,他也想去尝试,去迎接人生中更大的挑战。
山在远方,路在脚下,少年的登山故事仍将继续。
本版撰稿 观海新闻/青岛早报记者 吴冰冰 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