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节日

青岛早报 2024年07月04日 葛鑫

  ●葛鑫

  “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你;我第一次哭泣,为我擦干的是你;我第一次跌倒时,搀扶的是你;我第一次喊妈妈呀,最开心的是你……”《妈妈我想你》的旋律一直在循环播放着,我不禁泪湿了双眼。

  三年前,小弟在微信里告诉我:“母亲的病已到晚期……”我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傻掉了。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母亲会离开我,泪忍不住地流下来。那么慈爱的母亲,怎么可能会永远地离开我?那两年因为疫情,我过年也没能回去。母亲每天都在电话里告诉我,家里都好,她很好,让我放心,让我保护好自己和孩子。可现在,母亲怎么一下成晚期了呢?

  我打开手机,手抖个不停,一边安慰自己,一边买回家的车票。待我跌跌撞撞奔回家的时候,母亲正在沙发上坐着,显然没想到我会回去。我一把握住她的手,强忍着泪水,靠在她怀里。母亲轻轻地拍拍我的背,轻声说:“回来也不说一声,疫情这么厉害,告诉你别回来,我没事。”我只是靠在母亲怀里,什么话也不敢说,我怕我一说话泪会控制不住。

  2021年5月9日,一个终生难忘的日子,我回去那天正好是母亲节,巧的是,哥哥也从南京赶回了家。

  母亲不停地咳嗽着,也许是怕我们担心,她强打着精神在沙发上坐着,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我们,听我们说话。后来,在我们强烈要求下,她才同意去床上躺一会儿,吸会儿氧。我坐在床边看着母亲。她虚弱地闭着眼睛,一会儿又睁开,看到我,让我去客厅吃水果,不要管她。我拿了几颗樱桃过去,递给母亲,母亲摆摆手。

  “你病得这么严重,还说没事。”我噙着泪水说,“你告诉我一声,再苦再难我都会回来。”

  “疫情,怕你坐高铁不安全。”母亲轻声说,“再说,妈也没啥,都是老毛病了。”她边说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妈,你能睡就睡会儿吧。”看母亲止不住地咳嗽,我握着她的手说。

  “我没事,你们都回来,我就好了。”母亲满足地笑了笑,强打着精神说,“我真怕见不到你们了。这下好了,我的孩子们都回来了,快扶我起来,咱们去和面,包水饺……”

  拗不过母亲,我只得扶她起来。她缓缓地挪动身体,招呼我拿面盆,又告诉我挖多少面、放多少水。我知道老母亲已经干不动了,往常,她总让我去客厅看电视、吃东西,她和面,父亲调馅。今天开始把和面的活交给我了。

  小弟这时也回来了,手里还拎了个蛋糕。

  “难得咱们仨都在,今天好好给咱妈过个母亲节。”小弟边说边去洗手、擀皮子。

  母亲坚持坐到小椅子上和我们一起包水饺。看着她的熟练动作,我心里酸酸的,这个场景以后也只有记忆里有了。

  “这样包饺子,又快,褶又少,好吃。”母亲说着,又给我示范了一遍。

  刚五月的天,母亲的汗却不时地从脸上滚落下来,手也在发抖。父亲见状,慌忙搀扶起母亲,去沙发上坐下。

  准备吃饭的时候,母亲突然示意我们,请邻居来帮忙,照个全家福。一边说,一边让我们按照小时候的位置站好。

  “小时候我是靠在你怀里不是吗?”我故作调皮地说。

  “对啊,咱俩靠在爸爸妈妈怀里,哥哥站后面。”小弟接着说。

  “你们仨都站后面去……”母亲笑着命令道。

  那次的相聚也只有短短的几天。离别的时候,母亲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我们,眼里满是不舍。不久,母亲就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是这许多年来我们全家一起过的第一个母亲节,也是和母亲一起过的最后一个节日。时过境迁,我拼命回忆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感觉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盛大的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