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杀手》海报。
王国梁
电影《花月杀手》讲述了一段令人唏嘘的美国往事。印第安人的一支欧塞奇族,从故乡被驱逐到了俄克拉荷马州贫瘠之地,幸运的是他们发现了石油,从此一夜暴富,积累了难以想象的财富。而他们的不幸也由此开始,大量白人涌入,从觊觎他们的财富,到千方百计掠夺,后来甚至不惜戕害他们以获取“人头权”。
电影围绕着主人公厄内斯特展开,他是退伍军人,来到俄克拉荷马州投奔舅舅威廉·黑尔。在当地已跻身名流的舅舅外表温文尔雅,内心却极度阴暗邪恶,他表面上竭力融入欧塞奇族,出资捐助他们修路、修医院,背地里却在操纵暗杀族人,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掠财。在舅舅影响下,原本怯懦的厄内斯特逐渐迷失,成为舅舅的帮凶。他带着目的迎娶印第安女子莫莉,最后竟然在她治疗糖尿病的胰岛素针剂中加入慢性致死剂。女儿的意外死亡,让厄内斯特内心觉醒,决定指认舅舅的罪行,然而他的怯懦一以贯之,在妻子莫莉追问下,他私藏的最后一丝阴暗最终无处遁形。
“花月”是欧塞奇族所称的朵朵小花开满了黑杰克山丘和大草原的月份,仿佛生命之源俯瞰着大地微笑,把糖果撒在漫山遍野。在这样美好的日子里,却接连发生着悲惨的故事。印第安女子因为各种离奇的“意外”而死亡,由于当地执法部门与当权派沆瀣一气,这些命案都不了了之。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欧塞奇人,再次团结在一起,他们雇佣私家侦探,悬赏追查凶手,然而均告无果。带着最后一丝力气,莫莉赶往华盛顿,寻求总统的支持,调查局的介入,让整个阴谋抽丝剥茧般逐渐揭开,威廉·黑尔等人的罪行终于昭告天下。
统观整部影片,迫害与反抗是两个关键词。白人对印第安人的迫害,从他们的到来便开始铺垫。他们故意接近印第安女子,骗婚,谋杀,再骗婚,再谋杀,迫害播散到了每个通婚家庭中。初次相识,莫莉问厄内斯特来的目的是什么,从厄内斯特躲闪游移的眼神中,我们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惊惶失措。而威廉·黑尔,显然是另外一副样貌,他表现出来的廉价的怜悯虽然让观众咬牙切齿,却演绎得十分自然,让蒙在鼓里的欧塞奇人无法辨别。
迫害的残酷反衬了反抗的无力。印第安长老们在家族会议上慷慨陈词,但所有的行动都没有成效。莫莉每日对着夕阳祈祷,祈求他们信奉的“wan-kan-da”(神)庇佑,死亡还是接踵而至。莫莉向外寻求帮助可以算作是欧塞奇人最后的稻草,如果不是调查局的介入,相信更多的欧塞奇人将死于威廉·黑尔等人之手。
《花月杀手》的故事并不复杂,讲述了一个民族对另一个民族的洗劫和侵略。纵观历史,这样的故事并不鲜见,甚至今天仍在上演。自古至今的侵略者,总会为自己的非法行为寻找借口。比如,日军侵华说是要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德国法西斯屠杀犹太人说是人种改良。片中,美国人对印第安人的谋杀更加赤裸裸。威廉·黑尔在厄内斯特刚回到镇上时就跟他强调,欧塞奇人是愚蠢的。在他的心底,已经形成了对印第安民族的扭曲印象,即他们不配拥有那么多财富,只适合生活在弱肉强食的丛林中。而他的这一执念,也直接导演了一连串惨案的发生。莫莉的姐姐、妹妹,甚至连莫莉自己都险些丢了性命。
从影片的叙事节奏来看,似乎有些拖泥带水,深究原因,是出在了厄内斯特这个角色上。作为罪恶的帮凶和矛盾的纠结点,厄内斯特身上始终裹挟着挥之不去的迷茫和无奈。源于性格的怯懦,他对舅舅唯命是从,甚至明知舅舅要害自己,还会硬着头皮说服自己,替舅舅扛下罪行。观众在为他自身所造成的悲剧命运感到气愤的同时,也不得不反观自己,是否也存在像他一样的胆怯,对所谓权力的唯唯诺诺,做事情时的畏首畏尾,遇到事情之后的犹豫不决。厄内斯特不过是一个凡人,一个从战场退下来的后勤老兵,给战士们做了几顿饭,然后负伤后返回(也有可能是逃回)。大概见惯了战场上生死的他,认为只要能活着就是最大的财富。而他的舅舅威廉·黑尔,也正是抓住了他的软肋,才对他进行了无情的操控。
影片结尾,厄内斯特的人格觉醒可以说是得体的安排。小女儿的离世,让厄内斯特觉得自己不能继续替舅舅掩盖下去,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和丈夫的责任,他像一枚棋子,任人摆布。最后,为自己,也为家人,终于承担了一次。但于莫莉而言他的承担显然为时已晚,对他自己来说或许也是一份迟来的安慰,为这个充满矛盾的人物角色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在影片宏大叙事的背景下,我们不妨暂且抛开种族仇恨的故事主线,聚焦到厄内斯特和莫莉。从相识到相守,莫莉对厄内斯特的信任与爱一点点崩塌,即使得知厄内斯特在她生病期间毒害她的事实,她还是想给他一次机会,想听他亲口承认自己的错误,但等来的却是厄内斯特再次的欺骗。我们不禁思索,人与人、国家与国家、民族与民族之间的交流,最重要的是什么?刨除利益的因素和文化的分歧,我们应该相信,还是彼此之间的坦诚与信任。
作者简介:王国梁,《青岛文学》杂志社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