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尊成在拼对古陶残片。

拼对陶器的残片。

　　前不久，刚刚从黄岛博物馆完成一批汉代陶器修复工作的韩尊成，没顾上休息，就赶到了正在进行第四次发掘的琅琊台考古现场。在这里他和启蒙老师杜义新又一次相遇，这对于入行文物修复10多年来的韩尊成来说，是一次切磋修复技术、自我提升的好机会。亦师亦友的杜义新和韩尊成白天不在一个发掘点上工作，到了晚上两人便默契地聚到一起，针对刚刚出土的陶器残片如何修复展开了讨论。说起文物修复，韩尊成向记者讲述了他从喜欢到痴迷的故事。

　　入门苦学

　　韩尊成比杜义新小几岁，两人都是临沂人。10多年前的一次偶然机会，在老家务农的韩尊成，遇到了从事文物修复工作的杜义新，从小就特别喜欢考古的韩尊成，从此成了杜义新的左右“随从”。只要老杜一回家，韩尊成总会不离左右，跟着这位文物修复大师拜师学艺。

　　时间长了，好学的韩尊成很快掌握了一些文物修复基础知识。杜义新对古陶器修复有着很深造诣，韩尊成也跟着学起了古陶器修复。先是学习历史知识，再学各个时期古陶的特点，然后再学修复技术。

　　起初，为了学习拼对修复陶器，韩尊成找来几个现代陶器，故意敲成碎片混在一起，然后运用自己所学，再一片片寻找出来拼对粘连。就这样反复练习，韩尊成的基础技术越来越扎实。后来，杜义新来到青岛文物保护研究所工作，韩尊成也接着作为一名文物修复技师来到了青岛。这对老乡师徒，经常在青岛的考古工地上互相学习交流，10多年来，两人修复的陶器多达数千件。

　　残片拼图

　　文物修复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要想在数百个小残片中，拼对出一个完好如初的陶器来，不仅需要一个修复师的耐力，更需要长时间积累的经验。

　　纹饰、形状、断口，还有颜色……面对一大片陶器的残片，韩尊成从容地蹲下身子，来回在这些残片上搜寻着，韩尊成一目之下，就能判断出数十片疑似的“同族”残片。

　　“半天后，这件破碎的汉代陶器就会修复。”韩尊成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自信地说道。3个小时后，一个高度30多厘米，腹径20多厘米，口径近10厘米的汉代陶罐，果真从一堆残片变成了一件精美的陶器。透过修复的陶器，韩尊成仿佛穿越时空来到了汉代，与使用这件陶罐的古人聊天对话。

　　像这样的修复故事，在韩尊成身上还有许许多多。在青岛修文物这10多年里，经过他的妙手修复的陶器数千件，许多已经走进了博物馆，向人们讲述着青岛故事。每当看到这样的场景，那是让韩尊成感到最幸福最有收获感的高光时刻。

　　练就绝活

　　修旧如旧，重现神韵。一名文物修复师，要想达到这样的境界，需要的是工匠精神。韩尊成说，他和老师杜义新必须练就这样的绝活，才能让更多的青岛文物修复再现。在漫长的岁月中，师徒也摸索总结出了许多绝活。

　　一件件陶器、瓷器在韩尊成手里重现往日神韵，也让他逐渐掌握了历史学、金石学、化学、博物馆学等多学科专业知识。文物修复十分考验耐心和意志力，不同器物所需的修复程序又各有差异，考验着修复师们的应对能力。

　　一件古陶器的修复，首先是对残片进行分类。面对刚刚出土的陶器残片，文物修复师需要结合残片的具体特征，包括大小、材质、颜色、缺陷等，辨析其位置，推测其属性。开始的时候摸不着头脑，长久盯着看，仔细去判断，慢慢找到了门路。这就是一个修复师长期以来总结的“临床经验”。

　　“拼对就是要把整个文物的形状还原如初。”韩尊成说，修复中最为关键的就是拼对，这是文物修复过程中的重要步骤。根据断裂痕迹，将残片一一对应起来，然后再用复合材料将其粘接起来。

　　长时间的经验积累，让韩尊成对各个时期陶器特性和文化十分熟悉。史前和秦汉陶器长期深埋于地下，存在材质疏松等特点，这要求在拼对修复中要格外小心，轻拿轻放，如果二次损坏，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在长期的文物修复过程中，韩尊成逐渐创造出塑形补配和黄泥石膏翻模等创新工艺。

　　“往往一件陶器的断裂处，都会有不可修复的磨痕，造成了修复中留下的大缝隙。这样会采取蜡烛石膏模型修补法来修复这一问题。”韩尊成介绍，这种被业内称为石膏翻模法，这样可解决文物因历史磨损痕迹留下的难题，而塑形补配模型针对文物上细腻精致的纹饰，可以实现在石膏模具上修饰刻画，更好地还原文物上的纹饰图案。另外，他还针对陶器材质比较疏松特点，就地取材，利用海滩上的细沙，粘合在修复成型的陶器内壁上，起到固定作用，让古老文物持久焕发历史神韵。

　　修复时光

　　修复文物，真正操作起来，才觉其中难度。韩尊成在青岛修复文物这些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黄岛博物馆里工作，可以说是黄岛（西海岸新区）历史文化的修复和见证者。

　　“黄岛这个地方，古时齐、楚、越和秦汉等多元文化交融。考古出土的文物比较多，像土山屯墓群、琅琊台遗址，均出土了不少先秦和汉代时期的陶器。”韩尊成说，他在黄岛做文物修复的时间比较长，很幸运参与了土山屯汉墓群出土文物的修复过程。

　　位于青岛黄岛区的土山屯墓群考古发掘，2017年被列入中国考古新发现入围项目。韩尊成在这次重大考古项目中，全程参与了发掘和文物修复工作。

　　“看到一件件2000多年前的器物从残片修复成精美的陶器，心里觉得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提起土山屯这段文物修复经历，韩尊成有些激动。他回忆说，在这次发掘中，力求每一件残片都修复如初。有一次，在一处墓葬中，发现了多件大型陶器，高度达到了30多厘米，可惜的是其中几件已经破碎成了残片。当时墓葬全被水淹没，要想找全散落的陶器残片，难度非常大。但韩尊成一直没有放弃，他站在水里，小心翼翼地用手不停地在水中摸索着。一片、二片、三片……大部分陶器的残片被找到了，但由于这些陶器破碎比较严重，在初步修复后才发现，还是缺少了几小块。如果找不到剩下的残缺，可以用石膏模型代替，但为了追求完美和历史的真实性，韩尊成先后多次在墓葬里寻找，最终找到了剩下的几块小残片，让这件汉代陶器完美地呈现在人们面前，向世人讲述了一个完美的文物故事。

　　本版撰稿摄影 观海新闻/青岛早报记者 康晓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