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 阿占

　　张毅

　　旅行是拓宽心灵疆土的方式，可以使人的记忆充满阳光、回荡着山水清音和疲惫后的快感。三月初，我们从山东半岛出发，一路驾车朝云南方向驶去。云南是我的梦想之地，那里有雪山、红土高原和神秘的少数民族。进入云南后，从车窗能看到隐现于山顶的房子，那是当地少数民族的民居，用手机测了一下海拔：高度2500米。想想吧，在如此高的山顶居住的是什么神仙？那一刻我们不敢朝窗外看，因为窗外是群山，山间垂着大朵白云，白云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山谷。

　　在西双版纳的野象谷，我们看到了大象。西双版纳地处神秘的北纬21度，属北回归线以南的热带湿润区。野象谷是西双版纳的一片山谷，那里汇集了热带雨林常绿阔叶林及众多珍稀动植物种群，生长着许多我不认识的参天大树。西双版纳气候温暖湿润，树木葱茏，蔓藤盘根错节，不少珍禽异兽，如亚洲象、犀鸟、孔雀、黑冠长臂猿等都生活在这片热带丛林里。

　　我们是上午进入野象谷的，栈道两旁是高大的热带植物，它们有着许多奇怪的名字：望天树、红光树、云南肉豆蔻、四薮木、黄果木、胡桐、美登木、三尖杉等等。栈道两旁的河谷里，不时传来阵阵野象的吼叫声，如同火车鸣笛一样，从雨林中穿过，给山谷增加了几分神秘气息。野象谷每天下午有两场大象表演，这是一种商业表演，来野象谷的游客大都是来看表演的。我在场边不断这样想着：这里是南国一个遥远的山谷，多年以前，一群野象曾在这里自由迁徙。大象智商很高，性情温顺，容易驯化。下午两点，表演正式开始。大象在驯象师牵引下，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进表演场地。那些大象身体庞大、目光沉着，它们出现时，周围响起阵阵喧哗的声音。大象在场地走动，它们按照驯象师的指示，做出各种平时训练的动作，人群中再次发出喧哗的声音。大象悄无声息地走动着，它们的每次走动都是一次无声的震颤。

　　离开野象谷后，我们的车往翁丁村驶去。翁丁村在沧源佤族自治县西南部，是中国最后一个原始村落。最早知道翁丁村是在2021年，那一年，云南某古村落被一场大火烧毁，说的就是翁丁村。汽车沿澜沧江岸边行驶，两岸不断出现大片红土，仿佛丝绸挂在山间，有种天然的美感。途中，导航不断提示前面是落石区，请注意安全。其实在我们经过的路上，已经走过许多个落石区，路边常有从山崖滚落的碎石头，假如某块石头碰巧访问了我们，不敢想象会是什么状况。我们按导航提示，一路沿澜沧江朝翁丁村驶去。初春正是枯水期，从车窗能够看到澜沧江江底的水流，缓缓朝下游流去。太阳落山后，澜沧江和周围的群山迅速隐入夜色。我们是晚上进入翁丁村的。“翁丁”在佤语中的意思是云雾缭绕的地方，又有高山白云湖之灵秀的意思。整个村寨被连绵的大山包围，进出只有一条山路。村寨依山而建，为全木结构茅草房，分为干栏式和落地式两种，落地房、木鼓房、撒拉房等建筑，构成了佤族完整的房屋建筑体系。村寨至今保留着佤族寨门、图腾柱、寨桩、祭祀房等佤族文化传统。路旁的石头上，坐着身穿佤族服装的妇女，她们戴着头巾，耳朵挂着银器，嘴里叼着烟斗，悠然坐在那里抽烟。佤族妇女耳洞大的出奇，她们的耳饰特别重，是镶在耳洞里的，让我想起印度女人的鼻环。

　　在路上，伴随着车轮的节奏，窗外起伏的群山、低缓的河流、天空的飞鸟和地面的人群，都在速度作用下被赋予一种动感的美。旅行是灵魂与自然的对话、精神与风景的私语。观天地造化、纳人间精气、壮体魄、润脾肺。路上常看到一些花正在开放，而另一些已经凋落，如同事物的幽暗与明亮，有的被我们看见，另一些被遮蔽。云南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有的像木棉，有的像大丽花，开在缄默的树上，异常大胆艳丽，它们在车窗外一闪而逝。

　　达夫先生有本集子取名叫《感伤的行旅》，写尽旅途中人生三昧。他说人生苦短，行在其中，或旅或寄，直如白驹过隙。其实人的一生便是一次漫长的旅程。我们在成长中感知，在感知中成长，观一路风景，最终到达生命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