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畔政

树梢上的春天

青岛日报 2023年04月03日

  晨起,打开高楼上的窗户,目之所及,一排柳树的枝头已有了隐隐约约的绿意,仿佛不经意间,满园春色踏着轻盈的步子走在了眼前。我赶忙走出家门趋向河边,去享受大自然的恩赐。

  河岸行人稀少,岸边柳树的枝条上缀满了鹅黄色的芽苞,茂茂密密的,一群小鸟在枝条上叽叽喳喳地跳跃着,一只野猫似乎听到了鸟儿的欢叫,也赶来凑热闹,抬头望望枝头上的小鸟,倏忽间便迅疾地跑开了。在河边漫步,享受“水光潋滟晴方好”的时光,享受新鲜的空气、温馨的微风、浓浓的绿意。

  我对春天有特别的热爱。夏风凉爽,但夏季的阳光热烈刺眼,燥热一直喋喋不休;秋季果实累累,秋月皎洁美好,但秋季的“无边落木萧萧下”总会让人有一种落寞的伤感;冬日白雪皑皑,恰似童话世界,然而无雪的冬天暗灰是大地的主色调,树木的枝条也失去了色彩,它只在寒风吹彻的风中凄厉地呼号。漫长的冬季压迫着人们快乐的情绪,春天的来临又使人一下子感受到了大自然的无限美好。

  挂在树梢上的春天是我的最爱。漫步城市的大街小巷,绿化树整齐地排列着,法桐、柳树、国槐、针叶松树,更多的是景观花树。乔木、灌木、木本植物应有尽有。一条街有一条街的树种,一条街有一条街的特色,仿佛走进了一个巨型的花园。红白玉兰举在头顶上齐刷刷地开放,细白嫣红的透瓷质地,晶莹剔透。恰似小灯笼的海棠花,挂在枝头,笑意盈盈地望着赏花者。榆叶梅俏丽树梢,粉嘟嘟的花儿清新养眼。一树碧桃怒放,再也没有什么比得上她的红红火火。花开花谢,按照时序的排列此消彼长,红黄粉白,挑在春天的树梢枝头,竞相传递着动人心魄的春消息。

  我对生长在乡村的树种情有独钟,白杨树、刺槐、榆树、枣树、柿子树、香椿树。河湾边上的那棵高大的白杨树枝头上,有三窝喜鹊在上面建设起豪华的别墅,白杨树的枝头,就是它们的家园。整个冬天,裸露的树枝让人大老远就能看见那三座喜鹊的别墅建筑,喜鹊出双入对,外出觅食、嬉戏,夜晚在自己的巢房里栖息。春天树叶抽芽,绿色渐渐包围了喜鹊的房屋,但仍然依稀看见它们的巢房。杨树的枝头上,有绿叶婆娑,有喜鹊进出,给寂寥的村庄平添了些许生命的活力。枣树、柿子树的高光时刻在秋季,一树花开,让人的希望跨越夏季,静等收获累累果实。而那刺槐的花儿一开,一嘟噜一嘟噜满树的嫩白,花香飘逸,刺激着味蕾,勤快的村妇将一串串槐花撸下,摘净枯叶,加上细面,上锅蒸熟。正如榆树上的榆钱儿,挂在树上似一枚枚黄绿色的钱币,如同槐花一样炮制便是一道舌尖上的美味。甜丝丝、软绵绵,那是一段美好的过往,那是一段悠长的记忆。在粮食短缺的岁月里,多少人曾期盼着这树梢上的春天?

  岁岁年年,冬去春回。每次从城市返回村庄,我都会在接近村庄时,早早地将目光投向那些或高或矮的树木。高大的白杨树上,是否还托着喜鹊的巢房,古老的老槐树上,是否还挂着成串的槐花,枣树是否开了花,香椿是否发了芽。每一棵思念中的大树,都是一个村庄、一个时空的标识,像夜晚的灯光,像大海中的航标。它们在岁月的经年淘洗中,等待着春暖花开,等待着赤子归来。树在,乡愁便在。春天已经挂在了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