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

故乡的桥

青岛日报 2022年11月28日

  人的一生不知要走过多少座桥,许多桥走过了也就忘了,而家乡村头的那座桥始终留在我的记忆里。

  我出生在江海平原的一座小村庄。故乡的村头,有条小河涓涓而过,清澈的河水在两岸葱郁的杨柳掩映下,显得水汽氤氲,波光潋滟。河的上面,横卧着一座小石桥。记忆中,故乡的小桥没有瑰丽的桥头堡,没有高大的石墩跨梁,甚至连雕龙绘凤的栏杆也省略了去,就是一个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青石板桥。

  清晨是小石桥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赶集的乡亲推着独轮车走过小桥,去田间耕作的老农扛着犁走过小桥,上学的孩子背着书包走过小桥。桥下的水踏边是浣衣的妇女,河面上还有刚从鸭窝里奔来嬉戏的鸭子。洗衣的击水声,鸭子的嘎嘎声,以及桥面上行人的脚步声,合奏出了一曲《小石桥》交响乐,伴随着清澈的流水流向远方。

  太阳慢慢从天际升起又缓缓在天际滑落,小河和石桥笼罩在夕阳的余晖里,一个个疲惫的身影印在桥上、映在小河里,走向那一个个烟囱冒烟的小屋。星星出来了,月儿渐渐明了,人们在小河中洗去了一天的疲劳后,便聚在石桥上聊天。谈庄稼的收成,谈狗旺家那位贤惠的媳妇,谈张三侯家会下蛋的老母鸡……聊啊聊,小河和石桥专心致志地听着。月亮和满天星斗渐渐隐入云层进入梦乡,青石板桥和小河也恢复了静谧,甜甜睡去。

  故乡的小桥,印满了我小小的脚印;桥下的小河,流淌着我曾经的梦想。小桥给我的童年增添了无穷的乐趣。我和小伙伴在桥上做游戏、捉迷藏,在桥下的河里抓鱼摸蟹。在炎热的夏天,小桥又成了我们的跳台。一俟放学,孩子们蠢蠢欲动的心便按捺不住了,三五人结伴奔赴桥头,纵身一跃,激起朵朵水花随圈圈涟漪散去。我们一会儿蛙泳,一会儿侧泳,花样层出不穷。感受着水轻触肌肤的那份滑爽,体验着那种飞一样的感觉,我们感到无比的惬意。夏日的夜晚,躺在石桥上乘凉,听蛙声一片,看萤火虫飞舞,观星星闪烁,有时横趴在石板桥上,看河水流淌,我们和星光月亮一起在水中荡漾。如今忆起这童趣,依然充满田园气息和诗情画意。

  后来,我上省城读师范,放假回来时,青石板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略微隆起的石拱桥。母亲告诉我,村西的狗旺家盖房,拉水泥的拖拉机把青石桥压断了,村里集资建起了新桥。

  白驹过隙,光阴荏苒。走进新世纪,家乡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先的土路被修成宽畅平坦的柏油路,狭窄的石拱桥也被坚固宽阔的钢筋水泥大桥代替,一桥飞架,使风景秀美的家乡锦上添花。人们跨过大桥,走出乡野,遨游商海,搏击市场。乡亲们口袋鼓了,生活富足了,故乡成了远近闻名的小康村。

  而今,站在村口的桥上,放眼远眺,梓林叠翠,风光旖旎;俯瞰桥下,碧水蜿蜒,波光粼粼。河南,一幢幢农家别墅飞檐凌空,豪华气派;河北,万顷良田稻浪起伏,丰收在望。一种心旷神怡、激越豪迈之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