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从深圳体悟实训回青岛休假,我陪女儿到附近的眼镜店配眼镜。等候中,在熟悉的店员花言巧语劝导下,我一时冲动,花费两千多大洋,给自己配了一副从近视到远视的渐变式眼镜。一周后,眼镜店将新眼镜快递至深圳寓所。不料,我在屋里仅仅试戴了一会儿就感到头晕目胀、颇为不适,只好悻悻地将眼镜摘下,原样包起来,搁进抽屉里。
今天午后略有空闲,想去看一眼福田美术馆举办的王学仲书画展。随手打开抽屉,恰巧又见到这副令我哭笑不得的眼镜。心中忽然想,干脆咬咬牙戴它一次吧!这么昂贵的眼镜,却不为人所喜欢,沦为费而无用之物,实在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悲剧。转念又想,也许我多戴一会儿就习惯了,甚至觉察出它的百般好、千般妙,也未可知啊!那么,就额外给它一次机会吧,这样它起码不会抱怨未遇明主、不受重用了。而我,万一有什么意外的惊喜发现固然好,就算白遭了一次罪,也算彻底认清了这副眼镜的本来面目,而且还图了个公平公道,岂不值得?
福田美术馆离新浩E都寓所只有两站多路。我戴着渐变眼镜,哼着沂蒙小调,昂首阔步走在福田区宽广的大路上。然而过了立交桥又拐了一个十字路口,我这个“路痴”就不出所料地迷路了!
仰望蓝天,阳光真好,街角的风吹在脸上的感觉不软不硬、不凉不热,很棒哟!环顾四周,我仿佛听到渐变眼镜蜷缩在我鼻梁上唉声叹气地嘟囔:看东西清不清楚是俺的事儿,认不认识路,可实在跟俺没半毛钱的关系哦!
我长吁一声,在路边找块方正的石墩安稳地坐下来,歇口气儿。着什么急呢,先仔细瞅瞅周围的风景吧!马路两侧,楼群如层峦叠嶂绵延不绝,棕榈和木棉树密密匝匝、亭亭如盖,不知名的奇花异卉掩映其间,参差披拂,令人目不暇接!哎呀,人生的路还长着呢,眼前既有这等美不胜收的景致,且待坐腻了、看够了,再打开手机导航继续寻找美术馆不迟……
福田美术馆现代时尚,从容大气。每月都会组织一期全国顶级书画盛会。本期主人王学仲老先生乃山东滕州人,天津大学著名教授,当代书画界泰斗。其学问深湛广博,称为“黾学”。上大学时,一位书法界的前辈曾赠送我一大厚本《书法举要》,综括要旨,图丰文茂,是老先生集书法理论之大成的专著,在当时是极稀罕的,成为引导我的书法登堂入室的枕边秘笈。
2007年我去滕州开会时,曾专程去老先生的故居参访,还买了他的几本书画专集。此番福田美术馆展出老先生的书画精品原件及著作,多数我若干年前已先睹为快。在遥远的南国深圳得以再次瞻仰大作,想到老先生已飘然作古7年有余,我的眼眶不禁一热,心中生发出万千“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感慨!
一边沉思回味,一边走在回来的路上。我忽然意识到戴着渐变眼镜这么久并没怎么头晕呢!不知道是我适应了眼镜,还是眼镜适应了我?总之,我们相安无事,而且共同默契地见证了大师的不朽杰作!哎,不管谁适应谁,适应了就是最好的,不是么?就像我们的生活,“不如意事常八九”,不习惯的环境以及看不惯的人和事很多,彼此都要适应一下,甚至索性迁就一下。即便拥有充分自由的选择权时,也别太决绝了!不妨多尝试一下嘛,各种各样的尝试,情愿与不情愿的,舒服与不舒服的,快意与不快意的,如果无关生死,就都是一场邂逅,都是一次奇遇,或是一次难得的重逢,甚至竟从此长相厮守、难舍难分了!
遇见,本身就是冥冥之中的神秘注定,是妙不可言的一种抵达,一种体验,一种丰富,一种人生旅程中“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的独特品味!那么,让我从此快乐地戴着这渐变的金丝边眼镜吧,一起深情地瞩望五花八门的不期而遇,热烈地珍爱变幻莫测的生命盛景。那些纷至沓来、眼花缭乱、不可预期的人生境遇啊,多么令我翘首以盼、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