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路西端尽头的杨家村清溪庵旧照。

　　■潘磊

　　黄海之滨，青岛老城已在此伫立了一百余年。岸线岬湾、红瓦旧墙，一座老城的点点滴滴，沿着曲折蜿蜒的老街慢慢铺陈。丘陵地形中的舒展老街，带我们穿越时空之门，去触摸那些真实存在的烟火繁华。

　　桑梓路，一条位于台东商圈的百年老路。崂山大院、南山市场、萝卜山会、台东糕点厂……一个个专属的时间与地理坐标，勾勒出桑梓路特有的老街气质与市井风韵。

　　南山市场鱼蟹肥

　　桑梓路呈西北—东南走向，总长度700多米。其西北端本是杨家村（今荣华小区一带），该村落是台东一带历史最悠久的村子，最早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明朝初年。杨家村旁的清溪庵曾经香火鼎盛，这吸引来大量的游走商贩，逐渐形成了老青岛的最主要的年会之一——正月初九的萝卜会。

　　德国强租胶州湾后，在团岛和杨家村东侧建设了两座城镇供华工居住，即台西镇和台东镇。当时台东周边只有少量道路得到命名，如米勒上尉大街（今登州路、威海路）、台东镇街（今辽宁路东段、台东一路）。当年的桑梓路并无路名，只是从杨家村发端，向东一直到仲家洼南侧的一条土路。日占时期，台东镇的规模不断扩大，开筑了多条新路，其中就包括当时被命名为松枝町的桑梓路，这里成为20世纪20年代台东镇最新的南部边界。

　　1922年青岛回归后，松枝町更名桑梓路，关于这个路名的来历一说是济南的桑梓店，但青岛老城的路名较少使用山东镇一级地名，桑梓路更可能使用了《诗经》中的“维桑与梓，毕恭敬止”。20世纪30年代，台东的商业气息开始蔓延到桑梓路，在30年代的记录中，桑梓路出现了华丰洗衣店（今桑梓路9号）以及一些零散地摊经营者。

　　桑梓路位于台东镇以南的山坡上，这个山坡也被称为南山。上世纪80年代，南山再度出现沿路售卖的商贩，最初是瓜果蔬菜，之后南山的商品种类日渐丰富，肥美的海鲜供销两旺，形成了以海鲜和蔬菜为主的大型市场。

　　到20世纪80年代末，城市管理部门为临街市场搭建了天棚，商贩与消费者能在更便宜的环境中完成交易。市场的范围也从桑梓路扩大到邻近的东山路、芙蓉路一带。20世纪90年代末，南山市场整体退路进室，邻近市场的桑梓路与人和路交会处，90年代后建立的南山百盛曾红火一时，一旁主打女性服装的女人街，是不少60后至80后女性的购物胜地。

　　随着该片区的发展改造，南山百盛和女人街早已消失。而写满市井回忆的南山市场，至今仍是台东居民市井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台东糕点味飘香

　　从南山市场继续向东，经过桑梓路与芙蓉路、东山路的路口，便能见到南山花鸟鱼石市场，鼎盛时期，周遭提笼架鸟的青岛大爷以及爱鸟的年轻人，时不时就要来此淘换一些稀罕的花鸟物件。

　　花鸟鱼市场向北，桑梓路两旁如今有许多售卖宠物和观赏鱼类的商户。在手机不普及的年代，到这里与“喵星人”和“汪星人”亲密接触，或是去临街的商户大鱼缸里看看漂亮的热带鱼，是周边居民饭后的一项不错的消食选择。

　　上世纪90年代前，桑梓路东段多为平房。曾几何时，南山路旁曾有一位在临时棚子中售卖黄米糕的老大爷，一口铁锅，少许香油。将米糕煎至两面金黄，再浇上红糖水，咬下去只觉得满口软糯喷香。除了老大爷的秘制煎糕，桑梓路上曾坐落着众多老青岛儿时的味蕾回忆——台东糕点厂。1928年，威海路上开业了一家名为万春盛的商铺，初创资本5000大洋。商铺主营各类点心糖果，兼营烟草罐头及各类杂货。1944年，年轻的袁廉溪从父亲手中继承了商铺，他曾在南货商店工作8年，因而在其接手店铺后，万春盛的点心一改原有的北方风格，呈现出独特的南方点心风味。

　　1956年，万春盛与万福临、青岛丰田饼干厂合并成立台东糕点厂，袁廉溪出任经理。万福临创立于1930年，其总店位于河南路。初创时期资本3500大洋。万福临主营京味点心，员工一度接近150人。因用料讲究、物美价廉，一直受到民众追捧。

　　台东糕点厂位于桑梓路与东光路路口（今东光路53号），成立不久台东糕点厂就推出了著名的钙奶饼干。当时的钙奶饼干比如今市面销售的钙奶饼干个头更大，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无论是奶瓶中冲泡还是直接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钙奶饼干成为那个时期人们特殊的童年记忆。后来，台东糕点厂将饼干生产线划归新成立的青岛食品厂。虽然贡献了一项热销产品，台东糕点厂的产品销量并未降低。

　　工厂临街的窗户里，时刻飘出烘焙糕点的香气。糕点厂的工人们打鸡蛋、卡桃酥的声音不断从车间中传出，路过的孩子们不免馋虫上涌，哪怕父母能用铝盒盛回一盒点心渣，也是极其幸福的事情。

　　糕点厂的产品种类繁多，从江米条、蜜三刀、鸭尾酥到砂糖饼、油炒面、菠萝豆，再到琵琶梗、芝麻球、酥皮月饼。用糕点厂的盒子盛包起来，就成了老青岛们年节必备的糕点佳品。

　　20世纪80年代末，台东糕点厂启用老字号万福临之名。1994年，万福临、生活林与天合成三大岛城糕点业巨头合并为生活林实业发展公司，桑梓路上的台东糕点厂老厂也换上了生活林的新门额。

　　如今，老厂房的使用者已不再是糕点厂，那烘焙的香气虽然消失在桑梓路上，却永远停留在老青岛们的味蕾记忆中。

　　崂山大院旧时光

　　从台东糕点厂向东，曾坐落着台东周边最大的棚户区——崂山大院。从台东到崂山，距离将近百里之遥，可台东边上偏偏就有这么一座用崂山命名的居民区。

　　实际上，崂山大院之名来自邻近的崂山烟草公司。1931年，山东海阳商人宫子杰同他人集资一万银圆，在台东大成路上（今大成路2号）创建崂山烟草公司，又称崂山烟厂。后来，崂山烟厂迁到了今东光路与台东一路路口。厂房北侧，有零散的棚户住户，崂山烟厂也在此建造了一批简易住房充当职工宿舍。久而久之，这片紧邻崂山烟厂的棚户区就被称为“崂山大院”。

　　上世纪60年代，崂山烟厂在台东一路两侧的厂房仓库被划归青岛乳胶厂。崂山烟厂消失了，但南侧桑梓路旁的崂山大院留了下来。当年崂山大院的生活条件难说如意，但大院住户却有着特殊的精神富足。放学的孩童们行走在大院里的土路上，门口乘凉聊天的大爷大妈们轻轻收起双腿，笑意盈盈地回应着孩子们的问好。

　　邻居大妈今天做了什么菜，提提鼻子就能闻到；隔壁大爷又在听哪段评书，伸伸耳朵就能听到。崂山大院附近坐落着上清路小学、四十七中、十九中，大院是很多学生放学的必经之地。这片平房密集的大院，不仅是一些老人的家园，也曾是一些孩子探险的乐园。

　　大院南侧临路一侧，满口留香的锅贴铺、味美价廉的羊汤馆、人头攒动的鸡丝馄饨、学生驻足的平价书店，大院南侧的店铺似乎能满足人们生活的各种需要。

　　桑梓路，一条不算宽阔的百年老街。光阴悄然流转，在老街的肌理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往事让人感慨更让人回味，百年桑梓路的市井灵魂依旧鲜活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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