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景芳:科幻外壳,观照现实

青岛早报 2023年06月29日 周洁

郝景芳做客青岛新书书店书城与读者互动。

  现如今提及郝景芳,除了曾经响亮的“雨果奖”获奖作家的名头之外,她更为看重的是儿童通识教育品牌“童行书院”的主理人身份,而这也是她在科幻风潮正盛之时用自己的方式观照现实——“如果现在我有足够多的资金,像马斯克那么多,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解决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前不久,郝景芳做客青岛新华书店书城,畅谈“五十年后的人类生活图景”——未来并不遥远,而AI也并非无所不能。

  科幻作家转型新身份

  早在2016年,郝景芳就凭借作品《北京折叠》获得了第74届国际科幻作品奖项“雨果奖”。此后,她又推出了《流浪苍穹》,这一科幻长篇作品在2021年入围英国科幻最高奖——阿瑟·克拉克奖。本以为郝景芳会沿袭着科幻作品的创作路子一直走下去,著作等身,但郝景芳并未如此,相反她却转身创立了儿童通识教育品牌“童行书院”,这是一个“旅行+公益”为核心的社会企业,谈及创办初衷,郝景芳坦言:对儿童的关爱实际上是所有公益项目里面投入的性价比最高的,因为每一分钱的投入可能都会有十倍的收获,儿童这个期间是孩子的智力人格发展最关键的定型期。如果错过了这段时期,在他成年的三四十岁,四五十岁,再去对一个人提供帮扶,那么基本上是救济型的,性价比就会很低,投入很多也难使被救助者得到改善。但是在儿童阶段,如果对于孩子进行早期干预,能够给他更好的教育,给他更好的营养和生活环境,那么有可能使他未来的生活得到比较好的改变。

  也正是因为如此,郝景芳此次青岛之行,带来了她的新书《不焦虑父母俱乐部》,是结合自己的育儿经验给出的“教育配方”,里面用了相当大的篇幅关注“补充教育”,她希望通过现有教育体系之外的补充教育,激发这一代青少年被应试教育扼杀的创造力,让他们能够贴近前沿科技领域,抑或文化艺术领域的时代发展要求。“就拿写作这一点来说,对于热爱写作的孩子,家长不应该一上来就引导他们去看那些离自身水平差太远的作品,这反而对他的写作没有具体的帮助。真正对孩子写作有帮助的,是那种让他看完了觉得自己也能试试看的作品,但这种作品经常被家长认为是很低水准的,不想让孩子看到。”而对于当下的“内卷”与“刷题”等话题,郝景芳则认为应该把刷题的时间和精力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里面,“比如说不超过60%的时间和精力用来刷题,剩下的百分之三四十、百分之四五十的时间和精力,用来锻炼、探索别的领域。”

  这是一个与AI共生的时代

  盘点郝景芳的履历,多元且多彩:读高三那年,郝景芳获得了全国中学生第四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而后却考入清华大学物理系;就读经济学博士期间,郝景芳白天是清华金融女,夜晚则遨游于文学世界。毕业后,她顺利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研究基金会的一名研究员……作为经济学研究员、科幻作家、自媒体人、公益人,郝景芳架设起折叠的斜杠人生,在多重身份中自由跳跃。

  今年郝景芳又创作了一部新的科幻小说,写一个老人临终时并没有儿女在身边,唯一照顾他的只有一个具备人工智能的房间,房间随时检测老人的体征,并上传到附近的社区医院,配给每天的用药时间、水温,陪老人聊天,料理他的饮食起居,播放他喜欢的音乐……最后会发现,人工智能并不只是一个冰冷的工具,它与人的关系甚至可能超越了人与人之间互相给予的温度。

  奔忙于现实的日常,却在书写着未来与AI共生的生活图景。在郝景芳看来,作为一种智能算法,AI其实早已全面进入了我们的生活。因为有智能算法,也就是AI的个性化推送,才让你在抖音、大众点评、淘宝、小红书等等平台的首页看到了你最喜欢的东西。这种智能算法其实就是“深度学习”(deep learning),它是一个多层神经网络,是一种机器学习方法,从2015年开始发展,目前已进入各种行业领域的应用。郝景芳用了一个小时来描摹被前沿科技所改变的人类生活,包括脑机接口,芯片的脑植入,虚拟场景的常态化远程办公,平民化的太空旅行……

  无论在小说内还是小说以外的现实中,郝景芳都想要告知人们,现在,抑或接下来的五十年,都将是我们与人工智能“共生”的时代,而人类应当像今天的孩子们一样,把这种“共生”视作一种自然发生的情境,主动去学习、理解和接纳,使之成为有效的工具。她说,不单是科幻作家的写作,需要创作者时刻与现实中的前沿科技保持同步,我们每一个人也都需要知识的更新与储备,以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

  谈AI色变?没必要

  因为AI的迅猛发展,谈AI色变似乎成为弥漫人类现有生活秩序的一种悲哀情绪,AI是否会超越甚至取代人类呢?2021年,郝景芳就对诸多前沿科技进行实地探访,这也让她对于目前人工智能的发展有了更多发言权。

  她告诉记者,目前的 AI都是基于人类给予它的目标函数的设定来运行的,包括对话机器人,它的所有动作也都是按照人类设定的目标去做的。目前所有的机器人都还没有迭代目标,也没有自选目标的能力,即使GPT这么聪明也不行,所以所谓“进化”了的有了自主意志的AI,还是很久以后的事,暂时看不到这个方向的可能性。

  不过,她依然认为, AI技术的发展如同其他学科的发展,都是阶梯式的。比如,20世纪40年代到60年代,因为计算机刚刚诞生,许多初级意义的发展都在那一时期发生,但从60年代直至2000年,这段时间就是进展缓慢的平台期,而后,真正大的突破进展就是2000年之后的“神经网络”(也就是一种智能算法),随着算力提升,才真正有了大的突破。郝景芳还特别提及了她钟爱的物理学:就像我们基础物理领域,都50年了,一直都处于平台期,没有什么新发现,但是不能说基础物理已死,只能说现在还没到再上一个大台阶的时候。同样的道理,AI技术的进化迭代,也在等待下一个“大台阶”的到来。

  而专注于当下,则成为郝景芳的生活重心。“如果有足够多的资金,像马斯克那么多,不会去做星舰,而是去开设1万所农民工学校,去解决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郝景芳坦言,自己的终极理想还是要回归到天体物理专业领域,“天文学是我想做的研究,它不是马斯克要去做的像是太空移民这种规模空前的巨大工程,我可能会更加倾向于去投资建设新的望远镜,去做纯理论的宇宙相关研究,这是我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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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版撰稿摄影 观海新闻/青岛早报记者 周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