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香风留美人

青岛晚报 2024年05月01日 阿占

插图 阿占

  阿占

  五月枝芽堪堪,阳光拂过,如飘飞无数金箔。度假的人们一边欢动一边放空,海边追细浪,山头看日出,都是人生故事里的独特篇章。

  晚春浓情浅夏浪漫,赏花亦如此。南方友人觉得自己好富有——因为接连看了两个春天的花开,温差所致,它城花期要比海边早出四五十天呢。以紫藤为例,南方友人早已在朋友圈晒过紫藤瀑布了。藤架长廊,虬枝交错缠绕,簇簇的紫色卵状花朵倾泻而下,空气中如烟如梦如幻,隔着手机屏幕,我都能感觉到那沁香正如海浪一般涌来。青岛则不然,春天来得晚,紫藤花期也迟,总要等到五月,才肯将美景示人。中山公园有,八大关也有,信号山公园和百花苑,以及起伏的老街巷里都有。紫藤都是上了年纪的,条蔓纠结,屈伸蜿蜒,花枝繁多,她们盛开的是轮回。

  五月紫藤花期一到,人们总喜欢做些时兴的事。比如在中山路壹号,那里的单株紫藤与建筑同龄,于一百二十年的光阴里,听潮汐涨落,看风云变换,花开引来水彩画家写生,也惹得红男绿女花下约会。

  前些年,我倒是兴致十足,常常将这两件事一并做了,写生结束,赏花用餐。记得服务生曾端上来两只菱口盘,每只盘里盛一方紫藤花糕,丝丝晶莹,分分剔透,花瓣镶嵌其里,碎玉般。服务生说,此为“香风留美人”,每天特供十二份,花期过了,就没有了。再看那菱口盘上,果然印有李白的《紫藤树》: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

  摆在面前,我与友人皆不忍下口,小勺儿一碰,花糕会疼似的,唯宁心静气欣赏之。这当口,一阵风过,掀动起紫藤的香气,花瓣雨纷批,簌簌落下,紫藤里有风,定是如此的吧。

  “香风留美人”入口即化,后韵无穷。当我们将埋在盘子前的头抬起,带着好似被轻吻过的神情,说什么都已显多余,唯静静回味,便已足够。我们拧头用缓缓的目光抚摸紫藤老树,那些美,源于自由,与别处不同的是,这里没有花架,攀援于二层探出的阳台栏杆,也缠绕在高大的皇家松上,其姿态慵懒,不紧不慢,虬枝曲线兜满弧度,亦兜满了风情。

  相比之下,栈桥公园内的紫藤花廊要热闹许多,人潮人海中,一支民间电声乐队在排练,条纹衬衣、红色T恤、小礼帽、白皮鞋……都是花甲古稀的老顽童,行头年轻范儿,个个有绝活儿,每天排练,亦演亦练,从电吉他、夏威夷吉他、电贝斯,到电吹管、卡宏鼓等小众乐器,副旋律、变奏、转调,他们唱《在水一方》《绿岛小夜曲》《红河谷》,也唱《我和我的祖国》《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还有各种高难度弹奏。

  外地游客纷纷驻足,用手机记录,在朋友圈晒图,滨海之城平添了无数浪漫与欢乐。一个京片子说,嘿,怎么让我想起了当年在颐和园唱民谣“茬琴”时候了呢!我看他一眼,目测一九六九年出生,高晓松同龄人。“茬琴”一说,高晓松曾在访谈节目里多次提及,其实就是切磋琴技,输了砸琴,血气方刚的青春。而紫藤花下的老顽童们,谁又敢说他们与时尚青春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