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立全

　　多年没下一场像样的雪了。今年则不同，立春过后连降三场大雪，让喜欢雪的人过足了瘾。元宵节的白天又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傍晚时分雪越下越大。下雪适合饮酒，遂有了喝酒的心情，晚间伴着窗外的飘雪，与家人围桌而坐，喝得不亦乐乎！

　　早晨醒来已是九点多钟，打开窗帘暖阳照进房间，把人晒得懒洋洋的，按部就班吃过早饭之后，已接近正午，这时才想起去室外赏雪。身居城市，下雪都有门前三包，不等天亮，积雪就被清扫得干干净净；路上的积雪，有融雪剂的加持，很快不见踪影；街角空地和路边的积雪缘于城市热岛效应融化也很快。在城市赏雪是会有点失望的！

　　中午过后，想起了老家的小山村，也想起小时候的雪景，何不回老家赏雪去？主意打定，我一个人开车返乡，简单说，我城市的家与老家仅有几座山头相隔，高速公路的出口就开在村头上，车程不足二十分钟。小山村被前后两座山峰夹在中间，四面高、中间低，村子坐落在最低处。开车出了高速，只见村前后两座山头覆盖着皑皑白雪，尽管有布满山岗的松林，远远望去也只是添了些斑斑点点的绿韵，主调是银装素裹，有雪打高山的豪迈。进村的小路完全被积雪掩盖，车走在上面要特别小心，分不清路沿还是水沟，只能凭经验和印象驾驶，车行龟速，好不容易开到了大哥家门前的平台停放。

　　大哥住在村西头的沟崖上，站在门口仿佛置身雪的世界，远处的梯田被大雪盖得严严实实，呈现出好看的轮廓，直抵山根，阳光反射在雪地上发出晃眼的光芒，要看清原野雪景，必须眯缝起眼睛。进到家门，大嫂正在院子的南墙根翻找冻鸡冻鱼，准备午餐，南墙根的积雪足有半米深，积雪把盛放鸡鸭鱼肉的铁笼完全掩埋，大嫂扒出它费了很长的工夫，这样的积雪环境着实帮了农家很大的忙，冰箱装不下的东西，南墙根就是天然的露天大冰箱。

　　见过大哥大嫂，我迫不及待地要去野外走走，感受小山村的雪景。

　　村后是步步抬高的麦田，麦田被洁白的雪漫漫覆盖着，分不清边际。走近细看，能看到雪层下面隐隐约约的墨绿色影踪，这种影踪近看有远看无，给人无穷想象。凝望着麦田，仿佛能听到麦苗浅浅酣睡，麦苗在苏醒时分，遇上这场大雪的拥抱，缠绵温暖，麦苗延续着春梦，享受着苏醒前的温柔甜美。

　　继续往上走就进了山林，树上林下都被积雪覆盖，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此情此景让我想到了东北的林海雪原。在朝阳山坡的树上，不知名的小鸟在树梢上跳上跳下，有的在追逐嬉戏，有的在梳理羽毛，有的在抖搂翅膀，尽管白雪压枝，但小鸟分明感受到春意，没有隆冬时节的瑟瑟蜷缩，表现出的是欢快明媚、活泼雀跃，小鸟是善于感知季节变换的敏感生灵。

　　翻过山坡，是一处叫“后洼”的山沟，沟底常年溪流不断，这道山沟的两侧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大小不一的石头如奇形怪状的雪蘑菇，很适合拍照取景，沟底的细小溪水流淌出一条蜿蜒的长龙，流水与边缘的白雪亲吻着、拉扯着，有种难分难舍的缠绵，潺潺流水声给白雪覆盖的安静河谷添加着动感，也像是一首大自然奏响的春之序曲。

　　山村万物都期盼着瑞雪，接受着雪的润泽，雪也好像特别眷顾乡野，总是降得多走得慢，就像是受到乡村的热情挽留，消失的脚步总要慢上几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