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俊科
1979年,社会变革带给我们许多新鲜的冲动。就是那一年,21周岁的我当了副指导员。跟我的兵们是同龄人,不用“打成一片”,本来就是“一片”。我们一起训练一起学习,“同吃一锅饭,同举一杆旗”。我们队是“大专业”,人多,有四个区队,按照连纵队行进,队伍很长,要做到步调一致,那也是不容易的。可是团里偏偏要搞队列歌曲比赛。我们在大操场列队,等待出场。按照规定绕场一圈要唱两首歌。我们唱的是《学习雷锋好榜样》和《说打就打》。那阵势,那气魄,就是一个“无敌”。得了第一,拿了锦旗,带队回到驻地,“解散”的口令一下,就是一片欢呼!我们的黑板报也是常常得奖,记得住的通栏标题有两个《假如是雷锋他会怎样做》《一枪消灭一个侵略者》。有的还被搬上了《人民海军》报。
当指导员的时候,我23岁,在团里是属于最年轻的指导员了。政委跟我谈话的时候说:“要大胆工作,放开手脚,出了问题我们给你撑腰。”后来想想,政委的话里都是爱啊!那个年代,领导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只管干好工作,你的事我们管。”那时候我们的生活、训练条件是很简陋的,但是没有喊苦叫累的。记得我们修操场,挖地基,都是车推肩扛,但是场面永远都是热火朝天的。有一次我带队到普吉路货场拉水泥,为了节约经费,团里买的水泥都是散装的,我们要一锹锹地从“闷罐车”箱里,把水泥装满卡车。那是夏天,我们穿着凉鞋,在水泥里站一会儿,脚就烧得火辣辣的疼。我就让大家分成几个小组,三两分钟一换,每个人都成了“泥猴”。卸完车,正巧碰上了夏副政委,我跟他打招呼,他从声音才辨认出是我。后来在一次会议上,他表扬我以身作则,身先士卒。其实我没有那个意识,我是他们中的一员,本该如此。
那时候,队里的“政治教育”课,是由队里的政工干部自己上的。《高山上的花环》发表后,我想法设法找到了那本杂志,利用政治课的时间给大家读,但是大家觉得一周听两次不过瘾,于是,我就利用晚上的时间给大家“小说连播”。这件事被机关知道了,有人说好,也有人说不好。说好的是说我的政治课灵活多样,说不好的是说我不该把小说当教材。哈哈,当时想,我的兵们喜欢,就值得了。
后来,我到了机关工作,就失去了直接带兵的那份幸福。无论职务怎样提升,我最怀念的还是当指导员时的那段时光。无论我的称呼怎样变化,我最心仪的还是“指导员”。就像我的老弟葛昌恩,几十年了,不仅是他,连他的爱人依然叫我“老指导”,一声“老指导”,饱含着多少青春的记忆和情感的激荡!人在社会,会有许多种角色的转换,而随之而来的就是称谓的变化。但是即使千变万化,最暖心的就是最珍贵的。人生路漫漫,可走多远,也忘不了来时的路。因为那是我生命的早春,正是蓬勃向上的好时节。
昨天接到一个电话,开口就是:“指导员”,亲切、自然,如自家兄弟围炉夜话,如家人围坐共话桑麻。也引起了我以上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