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江河在良友书坊分享新作。

　　“海鸥是轻盈的，但波浪变成铁打的。”在青岛海边行走时，诗人欧阳江河为这座城市留下一首《老青岛》。上周末，他带着诗作《删述之余》《宿墨与量子男孩》分别在青岛书城和良友书坊，举办了两场分享会，畅谈诗歌创作。

　　两部诗集两种读法

　　《删述之余》收录了欧阳江河1985—2021年代表性诗作，共计51首，另附一篇散文，较为集中地呈现了诗人鲜明的艺术风格。这些诗既记录了欧阳江河所处的时代，也记录了他的个人生活。

　　欧阳江河表示并不喜欢出版诗歌合集，“因为读者翻开我的书，发现里面有部分内容以前看过，然后觉得这书灌水了，自己被欺骗了。但是由于这本《删述之余》不仅要给国内读者看，还要翻译成法语、西班牙语和英语，需要面向国外读众，不可避免需要收纳部分以前的诗。”

　　《宿墨与量子男孩》收录了欧阳江河自2018年到2022年之间的主要作品。这些诗作中，有气势恢宏的长诗、组诗，也有轻盈精巧的短诗，博物与抒情、考据与沉思并举。诗人分别从历史深处和时代前沿，汲取了深厚的养分和崭新的经验，通过繁复、精深的修辞锤炼，又将它们转化为磅礴大气、流光溢彩的当代汉语。关于《宿墨与量子男孩》，欧阳江河表示：“所谓‘宿墨’，就是前一天写剩下的墨。我在写书法的时候，总喜欢用‘宿墨’掺上一点今天的墨，就像写历史一样，一定要剩下一点什么材料。至于‘量子’，我要说的是，纵观20世纪，最震撼我的不是文学艺术，而是科学，不是作为物质史，而是作为思想史的科学，所带来的惊讶与震撼。”在《宿墨与量子男孩》里，可以透过诗歌读到欧阳江河对当下科学的一些思考，对生活的独特浪漫解读。

　　诗歌与世界与未来

　　“很多人以为只有小说家可以细致地还原世界，其实诗歌也一样。”欧阳江河以长诗《种子影院》为例，谈到了诗歌与世界的关系。他表示，《种子影院》中写到了大量现实细节，而写实写到最实的程度，其抽象性也就凸显出来了，诗意和语法关系也出来了。“我将中国近四十年的电影发展史装在这首诗里，就像把一片大海装进一个杯子。”

　　欧阳江河坦言“坚持难度写作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我一方面担心冒犯读者，一方面又被诗歌背后，或者说深处的文明所吸引，那些古层的、未来的、空无的世界，它们就像迷宫一样，具有强大的诱惑性，我会被这种发现所迷住，而且我能够用语言将它们表达和塑造出来。这样的如实呈现，一定会超越很多基于修辞和个人情感层面进行写作的诗歌，同时也会超越这一类阅读经验，这势必会造成冒犯。”在这件事上，欧阳江河很纠结，但也只能自我安慰：这种“大语言”的写作，可以接纳不同层级的人的写作，在十四亿人里，占有一万个读者，或者再少一点，八千个读者，就可以了。“在少数读者的面前，坚持自己的复杂性，坚持‘难读’，坚持拒绝和排斥，也许反过来，也会成为一种创造。不是写作的创造，而是阅读本身的创造，也就是所谓的‘创造读者’。”

　　关于诗歌未来的走向，欧阳江河认为是多元的。虽然现代生活方式改变了诗歌的形态，尤其是在科技影响下，诗歌的发展具有了未知性，但他认为写作是人类少数几样无法被人工智能完全取代的，“因为心灵是无法被机器取代的。机器或许能归纳和模仿作家近期写作的特征，但无法预测诗歌在未来的发展。机器能比人写得快、写得多，但机器不存在人们所谓的灵魂。”欧阳江河说，“人工智能无法体会到死亡带来的虚无感、忧郁、恐惧，而这些是写作最需要的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