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荆玉

　　《喜人奇妙夜2》开播，喜剧作品《技能五子棋》成为近期最具破圈效应的神作，它魔性的舞步风靡大江南北，单依纯、王力宏、张艺兴、胡先煦、金晨、邓超等艺人纷纷大跳《技能五子棋》，社交平台上随手能刷到滑稽又“上头”的效仿之作。然而，对于相当一部分观众来说，抓住《技能五子棋》的笑点比抓一只泼猴还有难度。

　　《技能五子棋》讲述了一个五子棋棋手跑去学习新发明的“技能五子棋”的故事，没有明确的情节推进，没有鲜活的人物塑造，台词也无甚金句，整体剧情大致是一个好学青年遇到了两个棋坛无赖。上世纪末，人们第一次遇见周星驰式“无厘头”时的困惑在《技能五子棋》这部“喜剧”身上重现了——被笑点放逐的痛苦相当程度上等同于被一种年轻的感觉所放逐，一个人大概很难同时理解港式无厘头和《技能五子棋》。

　　关于《技能五子棋》，我分别采访了两位专业人士。在一位职业喜剧人看来，《技能五子棋》代表了一个国内很少出现的类型，即抽象的、简单直接的、日式喜剧风格的作品。它跟逻辑线鲜明、情节冲突尖锐的喜剧形成强烈反差，普通观众通常难以接受快节奏、没有逻辑的喜剧，而《技能五子棋》的出现意味着这种抽象喜剧得到了广泛认可——部分观众就喜欢这种“在台上不知所谓、单纯玩抽象”的喜剧。以往，抽象喜剧在综艺里拿不到高分，其创作也受到很大限制，如今《技能五子棋》一夜爆红，突破了喜剧创作的藩篱。

　　然而，在剧院经理看来，《技能五子棋》既然处在新喜剧的形态范畴，必然面对“火了之后怎么变现”的问题。作为喜剧“快消品”，演员需要进入千人规模剧场兑现他们的人气；而剧场天然对作品的长度、容量、剧情设计有着专业要求。今年走红的数位脱口秀演员进入大剧场的票房后劲不足，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综艺节目掏空了他们的创作。当下，综艺喜剧往往时长突破15分钟、20分钟限制，创作者也在朝着剧场作品的时长需求贴近。想要吸引最广泛年龄层的观众入场，玩“抽象”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办法。

　　全球读者瞩目的诺贝尔文学奖上周揭晓，匈牙利作家克拉斯诺霍尔卡伊·拉斯洛获得殊荣。对于读者来说，“曲高和寡”可以用数据来直观说明：拉斯洛代表作《撒旦探戈》面世时只印了出版社的“最低下限印数”。它的中文版阅读体验颇有挑战性：漫长的句子编织出一个被雨水浸泡的村庄，两个骗子从泥泞中走来，而各怀鬼胎的村民活在无垠的麻木中。这部小说的中译本277页起两整页内容没有标点，一时间不知道是印刷错误还是作者的设计。在拉斯洛笔下，一个个意象紧密排列，如同一大片从渔网里探出头来的无言窒息的海鱼。我当时的读书总结为“这是一本适合张口呼吸时阅读的小说”。

　　这个世界对兴趣广泛的人来说具有太多挑战：当一个人有耐心熟读拉斯洛并默写他的全名时，他大致已经过了能理解《技能五子棋》的年纪；当一个人能复刻《技能五子棋》的舞步时，他很可能对这几年的诺奖作家不甚了然。

　　挑战一本修辞繁复的严肃小说跟挑战一出抽象喜剧要付出差不多的努力：放下对以往文化体验的坚持，试着重整旗鼓，告诉诺奖和喜剧人“我配得上你们的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