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荆玉

　　世界杯沙特对战阿根廷一役，敲定胜局的一球让沙特球迷无比兴奋，一位老兄拆下自家房门冲进院子里，此举如此烂漫、如此无厘头又如此鲜活，让万里之外的抖音观众分享到了无以言表的幸福。足球不可思议地让世界坍缩成一颗450克的气囊与网窝的交集和错过，又把生命的狂喜与无奈表现为一个个重播瞬间。我们不可能看尽一个异域邦国的兴衰荣辱、喜怒哀乐，但是足球可以，这场90分钟上下半场的戏剧里，浓缩了一个国家想要表达的高贵、胜负欲和英雄主义。足球如此直接地进入到感官，让屏幕前的球迷有诸多感叹。

　　这届世界杯也是五换时代的首届世界杯。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在日本对阵德国的结尾，日本队球员抽筋倒在禁区，此时五个换人名额已经用光了。每场比赛换人名额从三个增加到五个，无疑能保障球员的体能、增加比赛的观赏性，但一队球员算上门将总共11个人，换掉将近一半，几乎是换一套阵容比赛了。这种变化对足球解说员记人名的挑战更大，对于我这种非专业球迷来说，只能隐约感到足球正在进入平生未见之变局。

　　近期在短视频平台，我发现湖南省歌舞剧院歌剧团把演出搬到了移动端，任何时间打开手机，观众都能看到五位美女歌手在小屏幕上演唱——没有现场乐队，没有指挥，没有舞美，歌手也没有舞蹈动作，就是正襟危坐，演唱《浏阳河》等经典唱段，这种表演方式萃取了歌舞演出最有票房价值、最有颜值说服力的那部分，正如五次换人保障了足球最激烈、最值回票价的对抗性。我们都理解，这是歌舞演出团体在疫情影响下迁移演出方式的变通，在这变通里藏着新的演出模式甚至对“歌舞团”这个概念的解构。它能否引发其他省市歌舞剧团的跟进，还有待市场的观察。

　　不止是歌舞剧院演出，短视频平台上集中了各类创作者、创作模式。直播带货的主播们唱双簧，这边品牌方代表坚拒降价，旁边的主播为了给“家人”争取优惠不惜翻脸，一唱一和把民国古玩行当的“兄弟杵”玩得炉火纯青。也有极度安静到行为艺术层面的直播，就是一个读书人静静在那里翻页，零情节零对白也不朗读，就是清白如水陪伴，大有挪威电视台直播壁炉里木柴燃烧的“慢电视”风格。电影业预计《阿凡达：水之道》将在中国创造50个亿的票房，然而在视频创作者数以亿计的创意冲击下，影视业只能往壁垒最高的地方逃避，站到技术门槛更高、创作成本更高的科幻片高枝儿上了。

　　维多利亚时期，牛津剑桥每套宿舍住10个学生加一个舍监，由宿舍间的足球赛为起点，诞生了11人制的现代足球赛。1970年，足球赛开始允许换两个人。之后允许换三个人；2022年的卡塔尔世界杯，五换制出现。文化、体育领域的创新随时都在发生，我们看到的结果，是扛着门雀跃的球迷、对着手机屏幕发呆的歌剧观众，而在每个变局的转折处，都有新的玩家和球员整装待发、蓄势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