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开了一年，切肤之痛四个字在去年父亲节的前夕，母亲去世后的第18个年头，再次深深体会。痛，深入骨髓，直抵每一个细胞，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都感觉自己心情是昏暗的，工作也没有往日的激情，想起父亲的瞬间，思绪就像决堤的海。

 父亲是突发心脏病去世的。之前，他因心脏血管堵塞，体内放过5个导管支架，虽然一次次住进重症监护室，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虽然他已到耄耋之年，虽然他的晚年很幸福，虽然我们做了终有一天他会远行的思想准备，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自己还是无法短时间去接受现实，无法不睹物思人，总是难以释怀。

 当我从姐姐那里确认父亲已驾鹤西去，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像倾盆大雨顺着脸颊悄悄滑落，几度哽咽，近乎崩溃。那一天傍晚，是一生中最漫长、最痛苦的一次返程了，双亲不在，家就换了一种称谓叫故乡了。春天是带着色彩的，可再也没有往日的心情去欣赏沿途的风景，再也没有像往日那样中途给父母报个平安。爱，在那一刻戛然而止，心，在那一刻被彻底掏空。晚上九点多到了生我养我几十年的村口，我日思夜梦过的地方，可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归心似箭，甚至顿感有些恐惧，不知道怎样去面对曾经声声唤着自己乳名的父亲，不知道今后的孝心该安放在哪里，不知道父亲还有没有想说的话，不知道父亲离开的瞬间是否很痛苦……打开车门的刹那，才知道自己的腿是软的，身体是颤抖的……

 父亲那样安详，脸色红润，依然有着往常熟睡时的模样，依然笑容可掬。我哽咽着轻声细语跟他说着思念的话，说着平日里没有说过的话，聊着孩子的工作，聊着我的日常……我想父亲是应该能听到的。

 如果用词汇能让父亲的形象更加饱满，那便是：和谐可亲，宽厚善良，诙谐幽默，多才多艺，知识渊博，气宇轩昂。父亲是中学老师，早些年一家人全靠父亲挣钱养家，那时候家里三个姊妹，生活拮据，可父亲省吃俭用，从不抱怨生活的不易，哪怕遇到困难，也没有一点不良情绪带给儿女们，而是经常告诫我们要节俭，鼓励我们要用积极豁达的人生态度去面对生活中的磨难。艰苦的经历磨炼了父亲不屈不挠的性格，他从不在儿女面前提及自己过去受过的苦，他的言行影响着家中的每一位成员。父亲幽默风趣，他时常会抖出一个包袱，笑点十足，仿佛舞台上的脱口秀，让我们捧腹大笑。

 “活到老学到老，人人都是活电脑。”这是父亲常挂在嘴边的话，他风趣幽默地说着，也是这样做的。父亲爱好广泛，吹拉弹唱，能写会画，退休后在村子里组织70岁以上的大爷大妈成立夕阳红乐团吹拉弹唱。

 我家的门前屋后在父亲的精心打理下，春天花开草绿，香气四溢，阳光下更多一份温暖；夏季蝉鸣鸟唱，绿树成荫，那棵陪伴我们成长多年的常青藤在父亲的修剪下，像一条巨龙盘卧在墙头；秋天院前院后伸手可及熟透的果实，挂满枝头的石榴是小院的一道风景；冬天雪花飞落，小院更似一幅油画。

 父亲是一首歌，是我一生唱不完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