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鸿:在画布上一再追回童年与故乡

青岛日报 2021年08月30日

□青岛日报/观海新闻记者 李 魏

 童年之于刘大鸿具有特别的意义。它是审美的法则,永恒的尺度,艺术家洞察力的最初养成。童年的原则在他这里是永存与永续的。也正因如此,童年与故乡被一次次定格在他的画布上:那一幕幕儿时的图景,老城的建筑、街道、里院、家人、熟识的邻里,通常以俯瞰和宏观的视角“拥挤”地在画中显现,有着明亮的色彩、热闹的现场,讲不完的故事。

 1985年,刘大鸿从浙江美术学院也就是现在的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毕业,毕业作品《满园春色关不住》,呈现了几个调皮捣蛋的青年学生形象,平面的、拼贴的构图,粗糙的画质,颠覆传统,在当年的校园,刘大鸿和他的数位同班同学以此激起了一场论争,学校甚至专门召开了为期三天的学术会议来进行辩论,这场论争在美术圈发酵,成为中国当代艺术发展史的节点事件。刘大鸿后来成为“八五美术新潮”的代表人物和核心主力……

 “叛逆”的创新态度对刘大鸿来说似乎与生俱来且坚定不移,毕业后他在上海任教并在1992年创立了实践其“文化复兴”教学改革的“双百工作室”,持续至今。工作室的一大理念即:艺术家对于社会和生活的洞察力要比绘画技法本身及其个人所谓的自由创作更加重要。而这在其融入了更多个人情感的“童年”系列创作中,依然能够找到源头与对照。

 不久前,刘大鸿在青岛举办了一场关于“童年”的创作沙龙活动,在位于昌乐路文化市场的圆融书房,原本不大的空间当天挤满了不同年龄层的青岛人,画家笔下那些熟悉的或者已经消失的老城旧影,还有他娓娓道来的画中人物,承载着年代记忆的真实故事及众生相,让所有人会心且唏嘘。

 15岁离开家乡,其实每年刘大鸿都会回到这片儿时熟悉的“领地”,而他的朋友们都抱怨,一旦他回到青岛,就常常会有一段时间彻底失联,断绝一切对外联系,这是他的老习惯,仿佛进入某种充电模式,与现实隔绝,与童年的记忆重新发生连接,在那里他可以天马行空,任身心自由奔突,那片时空是他灵感的策源地。

 他说自己的童年是如此幸运:生在养人又养气的青岛,嗅着海风;父母都是豁达开明的性情中人,父亲的教书生涯宾客盈门,母亲擅侃,爱做月老,故事多;住的里院三教九流随意串门,八卦多;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对他爱护有加,且无需承担家中的重担;里院地处地势曲折的聊城路,向上走几步就是第三公园、工人文化宫,向下走几步便是市场三路,连着中山路,身处彼时的两大中心——市民政治文化体育中心和商品交流中心,10岁开始他就泡在中山路的美术公司学画画,耳濡目染,那里可是青岛美术家的“窝点”……这些老城的街巷、人文,共同构成他画中的风景,呈现一个始终闹哄哄的世俗却又亦真亦幻的世界。他感谢这个“世界”,赋予了他独立思考和真实表达的品质,还有一颗自由无畏的爱创造的灵魂。

 在艺术家眼中这个热闹缤纷的“世界”,山、海、建筑的气韵同样天然融入到在此野蛮生长的孩子的基因里。海,是整个夏天的乐园,那时不仅父亲,邻居家的伙伴们都一起下海,自己的绘画师父也带着他游泳,上岸后继续画,不仅要速写沙滩上的人体,还要画黄昏的色彩。刘大鸿说青岛人有天生的艺术基因,大抵与海有关,一个人不下海是不能真正理解和认识青岛的。

 山也是乐园,顺着聊城路就能跑到南面的“马蛋子山”,也就是观象山,从家里的窗口就能看到气象台在放大白气球。6路公交车坐到底,是为了去爬浮山、画浮山,再远一点还有崂山,那时游玩一次要花上好几天……

 建筑也是最难忘的记忆,他会在下雪天跑去画海洋大学里的老建筑,也曾翻墙进入当时的迎宾馆,也就是现在的青岛德国总督楼旧址博物馆……对青岛建筑、地貌、地势的兴趣,深入刘大鸿的骨髓,如他所言,老而不衰,愈发浓烈。他说,或许正是这种自小感受的老城整体风貌影响并塑造了自己的审美,使得他在离家许多年后一直将青岛作为自己的创作内容之一,而画中那些消失的风景、人情和热闹,正是他在一次次创作中想要追回的童年与故乡。

 2021年元旦时,青岛良友书坊策划推出了一次城市盲盒赠阅行动,刘大鸿的一幅画作也以冰箱贴的形式出现在盲盒中,玻璃切面中的城市巡游图景,现出青岛的地标建筑,标志性的红瓦绿树、碧海蓝天,以及马牙石的路面街道,国际化的盛大派对,天马行空的热烈气氛。这是艺术家给予故乡的期许与祝福,也是对童年生活样貌的又一番怀恋与感念。